从批发市场出来,彭佳一脸笑眯眯的。这次下楼,她一次性囤了十天的菜,要是省着吃的话,吃上半个月都没问题的。

    满载而归,她的心情很好。

    疫情发展到现在,彭佳已经与外界隔离很久。新闻里没完没了的新增数,像一条无形的电棒,一次又一次刺激彭佳的神经。

    手洗脱皮了,她不敢停下来。酒精把物件擦的发白,她不敢放弃。

    躲回这套老房子之后,彭佳几乎足不出户。

    没菜的时候,彭佳就蒸一点点热热的白米饭,撒一点点海苔末,再淋一点点酱油,一顿饭,也就吃好了。她不知道六十年代老辈们是怎么过日子的,总归现在市场上,玉米番薯都是杂粮,属于高纤维的减肥佳品,彭佳舍不得买,就着一碗白米饭吃,算是最省钱的了。

    搬过来一个月,每一次不到万不得已,必须出门补充物资的时候,彭佳就会睡不好觉。她纠结再纠结,心里头有两排红蓝小人疯狂左右搏击,每一回她都要坐在门背后哭一会,等平静下来,才敢开门面对外头的世界。

    那种控制不住的恐惧和不得不迎难而上的无奈,几乎要把彭佳本就脆弱纤细的神经压垮。

    “姐,你和‘周伯通’到底怎么回事?”

    前几日彭羽突然到她这儿来蹭饭,20岁出头的小伙子一顿饭就把彭佳囤的最后两天的菜全吃完了。看着空空的冰箱和一摞的空碗空盘,彭佳欲哭无泪,满脸无奈。

    “说了多少次,不要给人起外号。”

    后来,周展鹏确实没有让彭佳失望,弟弟被他补习后,成绩突飞猛进,前年还考了一所好大学,现在是正儿八经的大三学生了。

    说来也奇怪,她这个不听话的弟弟打小就爱闹事,也不知道周展鹏用了什么招,把彭羽治得服服帖帖。

    不过这些年,其实彭佳一直都没搞懂他俩的关系。说朋友吧,周展鹏有一次是被彭羽从轮椅上拎起来,打翻在地;说仇人吧,两人大男人混一起组队打游戏,大半夜都不用睡觉的。

    彭佳这次从周展鹏家里搬出来,其实谁都没告诉。她的行李很少,一个小行李箱足够装了。男孩子长大了会有自己的生活,做姐姐的没必要打扰他。

    “姐,那个瘸子是不是又欺负你了?这个不要脸的,都剩半截身子了还一肚子花花肠子,看我不去扒了他的皮?!”

    都说男人最懂男人,彭羽前一日在周展鹏的家里看他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道这孙子没干好事。

    “没有的事,他对我很好,是我自己的问题。”

    彭佳穿着围裙背对着弟弟,她站在水池边上洗盘子,头顶老式的灯泡发出昏暗黄晕的光芒,把她的影子打在水盆里。

    “这事你别管了,姐姐很好,你好好读书,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这样,我们老爸在天之灵,也会欣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