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冷冻棺材偶尔发出的制冷声,周围没有任何其他的响动。沈夏在灵堂枯坐着,看着邵明阳的脸,回忆他们曾经相处过的日子。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没想到这个只有一部座机的小山村居然能接受到手机信号。

    电话刚被接通,那边就传来舍友的咆哮声:“你个沈小夏真是好样的啊!马上就要进入考试周了你居然敢旷课!奖学金不想要了是不是?!”

    沈夏活动着自己僵硬酸痛的脖子和肩膀,声音沙哑地说:“我不是让你帮我请假了吗。”

    “请假的意思是‘请求放假’,在被批准之前离开就属于旷课!”

    “……”沈夏没有精力跟他争论,他感觉自己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好啦,我知道了。等我回去会跟老师说明的。”

    也许是因为他的声音实在太疲惫了,舍友没有继续纠缠这个话题,简单地交代了几句帮他订好的火车票的事情就挂断了。

    这时沈夏才发现,时间已经过了午夜,将近1点钟了。难得舍友能在上了这么晚的自习后,还记得帮自己订回程的车票,真的很对得起一起学习、打工的情谊了。

    沈夏的父母在他两、三岁的时候外出做生意,直到意外去世的消息传回来,一次都没有回过家乡。奶奶的身体变差后,不肯让沈夏回家务农,就把苹果园租给了村里人口多的人家。

    后来奶奶也走了,沈夏没有了任何牵挂。他下定决心一定要走出大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卖掉苹果园的钱,加上父母由他人转交的遗产,沈夏手头还算富裕。但他生活得非常节俭,努力学习之外,还利用课余时间打零工。

    他想,这个世界对于少数群体还是很刻薄的。长得好看、举止优雅、家境优渥的男人之间的恋情才叫做耽美,相貌平凡、没有文化的农村男人之间的感情只会让人觉得恶心。

    这种时候钱就很重要了。

    如果他和邵明阳过了35岁还是两个男人合租一间房子,肯定会让人觉得非常怪异。所以,起码在35岁之前,他们要在城里买上房子。而等到他们变成了老头子,就真的不用在意周围的眼光了,到那时他们也许可以牵着手出门。

    沈夏想过无数次这条路他们要怎么走。他承认自己肤浅,害怕别人用厌恶的眼光看着自己。但是他从来没有想到过,一切会在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就戛然而止。

    他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像奶奶去世的时候那样,趴在棺材上放声大哭。可身边没有了能紧紧地握住他的肩膀,给与他力量的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夏渐渐平静下来,然后他意识到身边站着一个人。沈夏被吓了一跳,他惊恐地回头,看到村里的大夫徐医生正一脸复杂地看着自己。

    “徐、徐哥,你怎么来了?”沈夏的嗓子哑得厉害。

    “哦,我来准备一下明天要用的东西。”

    徐医生家从祖上起就是半山村的大夫,医术也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由于水平太过高超,导致村里的居民普遍健康,他们的工作量反而减少了。因为在死者死亡后,需要大夫做最后的确认,所以也不知道从哪一代开始,火化的工作也开始由徐家担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