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长，仙长？”
一个清澈如泉的声音，仿佛滴珠般，一下下地叩击耳膜。
澄临尚还清楚地记得，前一刻他正报定了必死之志，同伪装成“阿岑”的妖物竭力相抗，其时他恨不得将全部的魂识一齐供出，只求与妖物同归于尽，却是从何时起，从中途放弃了反抗？
“仙长？不要再这样发呆下去了，快抬头看看，好不容易放晴了天，总缩在屋子里，岂非白白耽搁了好时景？”
熟悉的少年音色，虽然说不上难听，在眼下的澄临听来，总能听出一丝令他抗拒的矫揉造作。他既败下一阵，心底的积郁更加浓厚，由此更不情愿专注聆听，想要将耳识封绝。
即使尚未睁眼，不知有没有镜子摆在面前，澄临也能确信，自己摆给少年的，一定不是好说话的面色，好一晌默声不应，少年竟不以为忤，犹自难忍急迫地虔声催促：“再不动一动，身上都快发芽了，若是长得满身毛茸茸的，阿岑就得天天蒙着眼了，仙长何不替我想想，那样有多难受。”
毛茸茸的？自己又非似他一样的植灵，何来长出一身芽毛的本领？澄临颇想不通，少年究竟是未经世事，还是习惯以纯良天真的假面示人。
抗逆的情绪尚还没有除尽，眼帘的缝隙陡一下扩张开来，像是迫不及待似的，目光不受控制地投向半隐在亭荫中的单薄人影。
狭小的亭宇之内，一丛暖光透过绿藤织成的帘幕，打在纤细的侧影之上，将一小片菱形的网格嵌在白皙的颈颊间。虽是盈满暧昧的形景，微显稚嫩的面孔上，并未露出与之相称的魅色。
这一时间，澄临虽然分明地感到不甚自在，视线始终僵凝在一处，不受驱使地往细微处打量。
难不成……真如蚩洵所说，过去了这么些年，自以为历尽磋磨，已无任何值得留恋苟生的他，恰恰沦入了浊欲难离、万劫不复的困顿境地？眼前这个少年，就是佐证这一处境的坚实要据？
不等移开视线，少年倏的挪动了脚步，仿佛极是好奇似的，自下而上地投来眸光，定定地看向澄临的眼瞳之中。
对视不足片刻，澄临有些慌张地别开了脸，几乎有所预料的，听见了逸自少年齿尖的轻笑，“只是多瞧仙长一眼，又没多做什么，仙长这副样子，莫不然……是害羞了？”
听得“害羞”二字，俨似钟锤撞击般，携着难以形容的力道袭入耳旋。这样的话语，在澄临听来，近乎带有轻佻的意味，同少年青稚的面貌截然不符，就算换成一贯少有拘束的蚩洵，他也从未自其口中听得类似的口吻。
念及此，澄临忽而有种想要落荒而逃的冲动，似是将窘迫表露得太过明显，少年恰逢其时地接道：“仙长端肃得惯了，偶尔这样傻呆呆的，倒也稀罕得紧。”
只是“偶尔”么？本想尽快躲藏起来的澄临，揪住这一词，竟然陷入颇为郑重的思量：不是长久待在一处，如何会有“偶尔”这样的说法？先前矛盾已起，他既败下阵来，得到这样堪称亲亵的对待，倘若一概视为做戏，岂非是在承认，他已成为沦入少年之手的玩物？
想到这里，澄临自以为将脸色压得暗沉，熟料余光里的少年非但没有动容，反而抿弯唇线，露出嬉笑的神态。
见此情景，澄临恨不得立时转过身去，朝少年脸上甩出一记耳光，不想动作未出，自己的颊侧率先起了烫意，禁不住起手抚过，热烫竟不减反增。
“他对我……究竟做了什么？”澄临懵然无措，更不敢去细索少年的神色，然而未经料想，身子居然自行做了倾转，主动迎上少年探询的视线，“你可见到我在忙碌，真要挑衅起来，你以为……我会拿你没法子？”
辨出自己的声音并不甚难，可是要确信是由自己说出的话，却令澄临非常迟疑。还不等他作出决断，躯体抢过念识，迅速迎近了少年。
一个清澈如泉的声音，仿佛滴珠般，一下下地叩击耳膜。
澄临尚还清楚地记得，前一刻他正报定了必死之志，同伪装成“阿岑”的妖物竭力相抗，其时他恨不得将全部的魂识一齐供出，只求与妖物同归于尽，却是从何时起，从中途放弃了反抗？
“仙长？不要再这样发呆下去了，快抬头看看，好不容易放晴了天，总缩在屋子里，岂非白白耽搁了好时景？”
熟悉的少年音色，虽然说不上难听，在眼下的澄临听来，总能听出一丝令他抗拒的矫揉造作。他既败下一阵，心底的积郁更加浓厚，由此更不情愿专注聆听，想要将耳识封绝。
即使尚未睁眼，不知有没有镜子摆在面前，澄临也能确信，自己摆给少年的，一定不是好说话的面色，好一晌默声不应，少年竟不以为忤，犹自难忍急迫地虔声催促：“再不动一动，身上都快发芽了，若是长得满身毛茸茸的，阿岑就得天天蒙着眼了，仙长何不替我想想，那样有多难受。”
毛茸茸的？自己又非似他一样的植灵，何来长出一身芽毛的本领？澄临颇想不通，少年究竟是未经世事，还是习惯以纯良天真的假面示人。
抗逆的情绪尚还没有除尽，眼帘的缝隙陡一下扩张开来，像是迫不及待似的，目光不受控制地投向半隐在亭荫中的单薄人影。
狭小的亭宇之内，一丛暖光透过绿藤织成的帘幕，打在纤细的侧影之上，将一小片菱形的网格嵌在白皙的颈颊间。虽是盈满暧昧的形景，微显稚嫩的面孔上，并未露出与之相称的魅色。
这一时间，澄临虽然分明地感到不甚自在，视线始终僵凝在一处，不受驱使地往细微处打量。
难不成……真如蚩洵所说，过去了这么些年，自以为历尽磋磨，已无任何值得留恋苟生的他，恰恰沦入了浊欲难离、万劫不复的困顿境地？眼前这个少年，就是佐证这一处境的坚实要据？
不等移开视线，少年倏的挪动了脚步，仿佛极是好奇似的，自下而上地投来眸光，定定地看向澄临的眼瞳之中。
对视不足片刻，澄临有些慌张地别开了脸，几乎有所预料的，听见了逸自少年齿尖的轻笑，“只是多瞧仙长一眼，又没多做什么，仙长这副样子，莫不然……是害羞了？”
听得“害羞”二字，俨似钟锤撞击般，携着难以形容的力道袭入耳旋。这样的话语，在澄临听来，近乎带有轻佻的意味，同少年青稚的面貌截然不符，就算换成一贯少有拘束的蚩洵，他也从未自其口中听得类似的口吻。
念及此，澄临忽而有种想要落荒而逃的冲动，似是将窘迫表露得太过明显，少年恰逢其时地接道：“仙长端肃得惯了，偶尔这样傻呆呆的，倒也稀罕得紧。”
只是“偶尔”么？本想尽快躲藏起来的澄临，揪住这一词，竟然陷入颇为郑重的思量：不是长久待在一处，如何会有“偶尔”这样的说法？先前矛盾已起，他既败下阵来，得到这样堪称亲亵的对待，倘若一概视为做戏，岂非是在承认，他已成为沦入少年之手的玩物？
想到这里，澄临自以为将脸色压得暗沉，熟料余光里的少年非但没有动容，反而抿弯唇线，露出嬉笑的神态。
见此情景，澄临恨不得立时转过身去，朝少年脸上甩出一记耳光，不想动作未出，自己的颊侧率先起了烫意，禁不住起手抚过，热烫竟不减反增。
“他对我……究竟做了什么？”澄临懵然无措，更不敢去细索少年的神色，然而未经料想，身子居然自行做了倾转，主动迎上少年探询的视线，“你可见到我在忙碌，真要挑衅起来，你以为……我会拿你没法子？”
辨出自己的声音并不甚难，可是要确信是由自己说出的话，却令澄临非常迟疑。还不等他作出决断，躯体抢过念识，迅速迎近了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