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了。”任钰儿转身拿来徐老鬼的讨债信,看着信上那一笔笔账,如数家珍地说:“钦差大臣琦善虽没来过泰州,但钦差行辕是要修的,一应家具是要添置的,这笔开销分摊给各州县,四哥那会儿正署理州同,一样要出银子。”

    “出多少两?”

    “这一笔不算多,就两百两。但来过扬州的不只是钦差大臣琦善,还有刑部侍郎雷大人,内阁学士胜保大人。雷大人驻仙女庙,连个正儿八经的衙门都没有,所以要出银子帮着翻修宅院,置办家具。胜保大人在时也一样,这两笔加起来是六百两。”

    “这么多!”大头大吃一惊。

    “还有呢,新任府台在仙女庙的宅院一样要修缮,一样要添置家具。运司衙门移驻泰州,州衙一样出过银子帮着修缮过福建会馆,而那会儿四哥还没做上运副,所以也要出银子。”任钰儿放下徐老鬼的讨债信,接着道:“扬州关监督署移驻泰州,州衙一样得出银子帮着修缮衙署,还有新任学政路过泰州,州衙花了两千八两,这比开销一样要分摊。”

    “四哥,这一笔一笔的,零零碎碎加起来,得有上千两银子!”大头惊诧地问。

    “你才晓得。”韩秀峰坐下道。

    “可以不出吗,你跟那些大人又没啥交情。”大头坐下问。

    “没交情一样得给,既然做官就得守官场的规矩,要是连这些陋规都不出,这官就没法儿做了。”韩秀峰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茶,随即话锋一转:“不过徐老鬼别指望从我这儿要到银子,那是张光成帮我垫的,冤有头债有主,他要找就找张光成去,找我算什么。”

    “对,让他去找张二少爷,我们的银子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凭啥给他。”大头深以为然。

    “四哥,要是徐老爷追过来讨要呢?”任钰儿忍不住问。

    “就说我已经还给张光成了,”韩秀峰想想又笑道:“房里不是有张光成的书信吗,你要是不放心就去看看张光成的笔迹,看能不能照着他的笔迹写张收条,徐瀛真要是找过来,你就把收条拿给他,哈哈哈。”

    “行,我这就去找张二少爷的书信。”

    ……

    徐瀛穷疯了到处在找银子,但这点债对韩秀峰而言都算不上一件事,正打算喊大头一道去钓鱼,“日升昌”的小伍子竟来了,而且是背着行李来的。

    韩秀峰觉得很奇怪,指着他肩上的行李问:“伍掌柜,你这是打算出远门?”

    “什么掌柜,四爷,您就别取笑小的了,小的是……”话到嘴边,小伍子反而不晓得该如何解释了。

    日升昌的规矩比朝廷的规矩还要多还要严,韩秀峰其实早看出破绽,只是看破但没说破罢了,一边招呼他放下行李坐下喝茶,一边笑问道:“上次跟你一道来的那两位账房先生,到底哪一位才是真正的掌柜?”

    “杨先生,杨先生是真掌柜。”小伍子放下行李,一脸尴尬地说:“韩老爷,小的没想过骗您,也晓得压根儿就骗不您,而是杨掌柜担心您不帮忙,非让小的假装掌柜。”

    “骗就是骗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到底谁做泰州分号的掌柜,这是你们票号的事,我只想问问我们之前说好的那些事还算不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