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客长,可算在见着您了,我们没大声喧哗,我是有事。”段吉庆拱手道。

    “啥事?”陈客长低声问。

    “陈客长,看见没有,那位就是张先生家的公子。仪真不是被太平贼匪给占了吗,人家九死一生逃出来了,千里迢迢来我们四川找他爹,您说这是不是急事?”

    陈客长这些年没咋出门,以前天南海北可没少跑,作为湖广会馆的客长消息又很灵通,看着段吉庆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段吉庆苦着脸问:“陈客长,你笑啥?”

    “被你逗笑了。”

    “我怎么逗你了?”

    “段经承,你这瞎话编得一点也不像,”陈客长也跟朱二一样抱起双臂,笑看着段吉庆道:“仪真是失陷了,扬州也失陷了,不过据我所知这时间对不上。”

    “咋就对不上?”

    “你也不想想,吴大人和张先生的老家仪真离我们这儿有多远,就算水路没梗阻,张先生家的公子从仪真失陷那天出门,紧赶慢赶也赶不到巴县。再说就算人家脚程快,他哪晓得吴大人和张先生会来巴县?肯定先得去成都,从成都到这儿又要几天。这时间根本对不上,你说是不是漏洞百出?”

    “陈客长,我说了你咋就不信呢,我段吉庆啥时候骗过你?”

    “不说这些了,再说没意思,请回吧,今天吴大人和张先生真没功夫见你,等吴大人和张先生闲下来我帮你禀报,到时候让朱二去喊你。”

    “你们……你们拦着不让进也就罢了,连通报都不让通报一声,真是岂有此理!”段吉庆装出一副老羞成怒的样子,一边往里冲一边扯着嗓子喊道:“吴大人,吴大人,我给你捎信来了!张先生,张先生,你家士衡从老家来了!”

    “士衡,那帮龟儿子拦着不让进,快喊你爹!”关班头很默契地捅捅张士衡胳膊,旋即跟着喊道:“张先生,张先生,你家公子来找你!张先生,张先生……”

    “段经承,你这是做什么?”陈客长急了,正准备让脚夫们把他架走,刚反应过来的张士衡立马喊道:“爸,三老爷,我士衡啊!我来找你们了!爸,你在不在里头,爸,我真是士衡啊!”

    一句也听不懂,听着像是江浙一带的口音。

    陈客长愣住了,朱二不敢再轻举妄动,但依然拦住众人不让进。段吉庆强忍着笑又喊道:“张德坚,张德坚,你儿子张士衡找你来了……”

    正忙着算账的张德坚早听见外面吵闹,只是算账算得太专注没太在意,直到听见熟悉的乡音,听到段吉庆喊他名字这才反应过来,但依然觉得像是在做梦,不敢相信儿子真找来了。

    倒是坐在花厅里跟几位知县说话的吴文锡先走出了会馆,看着被几个脚夫拦住的张士衡,用老家话问:“你是士衡?”

    张士衡小时候见过吴文锡,吴文锡这些变化又不大,一眼就认了出来,激动地跳起来说:“三老爷,三老爷,我真是士衡,您不记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