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秀峰让余有福去京城是有原因的,因为现而今做的这永定河南岸同知虽不是京官但也差不了多少,不能对朝中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朝中的消息黄钟音和吉云飞等同乡可以帮着打听,但打听到之后总得有个人把消息送到固安来,而小山东不但年轻而且是个外人,所以让既可靠又在京城呆过的余有福去正合适。

    一切都安排妥当,就在幺妹儿把小家伙哄到前院儿去耍,让韩秀峰和琴儿在内宅团聚之时,刚检阅完河营的肃顺也赶到了京城,连家也没回就直奔圆明园递牌子求见。

    咸丰正在听戏,一听到奏事处太监禀报就传召肃顺来见。

    肃顺这一路上是紧赶慢赶,没时间写折子,在马背上也写不了折子,就这么躬身禀报起此行的见闻。

    “挑选壮丁,取其朴野而去其轻滑,取其的实而防其冒充,取其互保而严其私逃……”

    “这么说招的全是良善之辈,全是老实可靠之人?”

    “正是,”肃顺偷看了一眼戏台上的名角,接着道:“奴才是亲眼看着那些士绅把青壮送入营的,全是宛平、固安、永清各村庄精挑细选的青壮。韩四又是个会练兵的,以奴才之见稍加操练便可成军。”

    “怎么个会练兵?”咸丰一边看着戏一边好奇地问。

    “皇上,奴才说了您都不敢相信,韩四为了让新招的那些兵勇能在一个月后上战阵,昨儿夜里竟在兵勇们睡得正鼾之时,命永祥等人在营外敲锣打鼓、放枪放炮,喊打喊杀,甚至在营房四周的田地里点燃了几十处篝火,吓得那些个兵勇抱头鼠窜……”

    咸丰问清楚韩四的良苦用心,不禁回头笑道:“亏得是在固安,要是搁京城,天晓得会闹出多大乱子。”

    “是啊皇上,就算在固安奴才也是捏着把汗,毕竟乱营可不是儿戏,奴才思前想后,干脆命吴廷栋和石赞清连夜召集了三百多号衙役和青壮,在村里村外布下了天罗地网,就这样还跑出去十几个。”

    “这个韩四,做事也太不小心了,不过好在也没闹出乱子。”

    “禀皇上,韩四这也是没办法,他手下拢共就那几个人,时间又那么紧,非常之时只能出此下策。他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奴才想想都心疼,所以不想在他那儿久留,今儿天一亮就往回返。”

    “他说什么了?”咸丰下意识问。

    “禀皇上,他说之所以出此下策,一是不想让新招的这四百多兵勇仓促上阵,白白丢了性命;二是想帮朝廷省点抚恤烧埋银子,毕竟真要是仓促上阵,死伤绝不会少,这烧埋银子自然也不会少。”

    肃顺偷看了一眼,见皇上若有所思,接着道:“奴才也算懂点兵事,但从未见过哪个营官穷成韩四那样,都说‘敝车羸马,布衣粗粝’,可韩四身为统领河营的正五品同知不但既没车也没马,甚至连身像样的行头都没有,身上那件旧棉袄打了好几个补丁。”

    咸丰早晓得韩四节俭,却万万没想到韩四竟穷成这样,将信将疑地问:“雨亭,他该不会是穿给你看的吧?”

    “奴才差人私下问过永祥和杨德彪,永祥和杨德彪说他平日里就是这么穿的,一日三餐吃得也简单,”肃顺想了想,接着道:“而且奴才也跟他在京里的那些同乡打听过,他虽做了好几年官,钱却没赚多少,甚至连官俸都没领着几两。”

    “此话怎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