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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安镇很小,只有西寺巷、中坝口、浦寿巷、城隍庙巷和梅家巷五条不足二里的南北巷,且全在运盐河边上,每条巷子与巷子之间就隔着几户人家。

    苏觉明刚从胡家集走完亲戚回来,正同余有福坐在离城隍庙不远的大舅家堂屋里跟两个表哥吃酒,突然听见外面传来“哐哐哐”的锣声。

    大表哥觉得奇怪,下意识放下筷子道:“大白天的,又不要打更,敲什么锣!”

    “谁家小孩敲着玩的吧。”二表哥端着杯子道。

    海安话难懂,并且跟仪真话不一样,余有福不晓得他们说啥,但猜出应该是四娃子快到了,回头看着门外露出不经意地笑容。

    苏觉明反应过来,正准备开口,外面又传来皂隶的大嗓门:“吏部掣选署理海安巡检韩示,大宪檄委,署海安巡检事,将于腊月十九到任,为此谕,仰阖衙书役人等知悉,即将上任礼节须知事宜,造具简明清册,以凭查阅。公馆衙署只须洒扫洁净,毋得张灯结彩稍事奢华……”

    大表哥是开油坊的,只认得几个字,只会算账,听不懂之乎者也,禁不住问:“觉明,衙门的人到底在说什么?”

    “说吏部掣选的巡检十九号到任,这位巡检老爷清正廉明,生怕衙门里的那些书吏衙役劳师动众,不准他们去迎接,也不准他们借这个机会扰民,担心他们会乱摊派。”苏觉明越想越激动,说着说着忍不住朝余有福看去。

    “不让去迎接,不准摊派扰民,真的假的?”二表哥将信将疑。

    “当然是真的,韩老爷言出法随,说不让就不让。”

    “觉明,你认得韩老爷?”

    “我哪认得。”

    “不认得你怎么晓得要上任的这位老爷姓韩?”

    “衙门里的人不说了吗,吏部掣选署理海安巡检韩示,韩示就是韩老爷示下的意思。”

    “这就奇了,难不成我们海安真要来个青天大老爷,”想起前几天的事,二表哥放下筷子恨恨地说:“我说姓方的上个月才办过生辰,前几天怎么又办生辰,原来是晓得新巡检要来,他这官做不了几天,想在走前再捞一笔!”

    “狗日的,上当了!早晓得他这个巡检老爷做不了几天,我才不会去吃他家老太爷的寿酒了。”大表哥也意识到上当,放下杯子咬牙切齿地咒骂道。

    “什么寿酒,那天酒里不晓得掺了多少水。”

    “大表哥,不说这些了,还是说说王二头吧,他有没有娶婆娘,还跟以前一样总是惹是生非吗?”韩老爷明天就到任,一到任就要拿人立威,苏觉明可不敢耽误韩老爷的正事,立马回到之前的话题。

    “狗改不了吃屎,他还是那样,就他那样的人去哪儿娶婆娘。”大表哥夹起一块猪头肉,接着道:“前段时间听贲家集的人说,他不晓得从哪儿偷了一张渔网,也不好好张鱼(土话,抓鱼),就这么把网洒在河里,人躲在岸上,就等船经过。不管人家的船有没有刮到,也不管人家的篙子有没有插到渔网,反正只要有船经过就拦住人家不让走,诬赖人家把他的渔网弄破了,非让人家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