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秀峰早料到奉节县太爷和夔州知府一定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怎么也没想到会“化”的如此之快,甚至都没传他这个差点被栽赃陷害的苦主去堂上问话,只审了一个云南的衙役就打道回府了。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坏事,毕竟牵扯进大案会很麻烦。

    所以面对匆匆赶来的奉节县衙刑房书吏,韩秀峰是有啥说啥,直供词录完签字画押也没有哪怕一句怨言。

    王千总却窝着一肚子火,也不管邢知县高不高兴,悄悄让李把总把营里的妇孺全叫来哭丧,把邢知县和县衙的一帮衙役搞得焦头烂额,然后再借这个由头让一帮丘八去搜周二等人的身。

    邢知县不想横生事端,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们把周二等人身上的钱财搜刮一空,左营的妇孺们也不再闹了,这才带着刚录好的供词让一帮衙役把周二等人押走。

    “这些个文官,说起来个个饱读圣贤书,说啥子要经世济国,结果一个比一个怕事!”目送走邢知县等人,王千总忍不住骂道。

    韩秀峰微笑着劝道:“王叔,细想起来这也不是啥坏事。您想想,府台真要是公事公办,惊动了皇上,那这就是钦案。等钦差大臣从京城赶到奉节,审完之后再上奏请旨,等圣旨到了估计要一年半载。钦差大人要在奉节呆那么长时间,您的日子一样不会好过。”

    “这倒是,别说钦差大人,就是三年一次的大阅,为应付制台,我们都要提心吊胆,生怕出哪怕一丁点差错。”王千总轻叹口气,旋即话锋一转:“志行,三娃子,没想到周二那龟儿子还是只肥羊,身上带了四百五十两银票和十几两散碎银子。定远县的那些个衙役和青壮也全是会捞钱的主儿,有一个算一个,身上少则三五两,多则十几两,你们说说,他们这一路上干了多少缺德事。”

    “这么多!”杜三禁不住笑道。

    “你六叔刚才点了点,把那些铜钱全算上,全折成银子,估摸着有六百两,总算没白忙活。”

    “其实这也正常,”韩秀峰笑道:“他们出门好几月,这几个月又没闲着,真是走一路讹一路,讹来的银钱不放身上还能放哪儿。”

    “结果全便宜了我们,哈哈哈。”

    “王叔,有句话小侄不知当讲不当讲。”

    王千总走进大堂,绕过公案往太师椅上一坐,哈哈笑道:“都是自个儿人,有话直说。”

    韩秀峰回头看看喜形于色的李把总等人,拱手道:“王叔,要不是刘协台出面,恐怕连这六百两也捞不着。依小侄之见,有好处不能忘了刘协台。”

    “三娃子,听见没有,志行多会做事。你真得学着点,以后不管捞到啥好处都不能吃独食,不然遇上点啥事,别指望上官会帮你出头。”

    “叔,我晓得。”

    “晓得就好。”王千总点点头,又一脸无奈地说:“三娃子,叔本想着宰条肥羊帮你凑点盘缠,结果忙活了一下午净便宜了府台。他走前说啥子等铜天王一到,自然会帮我们管铜天王要说法,摆明了不让我们再掺和。大钱没捞着只捞了点小钱,而且还得分一半给协台。”

    杜三尽管很缺银子,但还是故作轻松地笑道:“叔,我没事。”

    “没钱咋去京城,就算到了京城没钱也补不上个好缺。”王千总摸摸下巴,沉吟道:“剩下三百两,不能全给你,不然弟兄们真就白忙活了,给你一百五十两,有这一百五十两总比没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