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秀峰走过去把他拉到桌边,将他摁坐下来,一边示意潘二去盛米饭,一边笑道:“这位杜老爷是我的义兄,又不是外人,有啥好怕的。”

    杜三过去三年几乎天天跟营里的兵丁混在一起,没文官那么多讲究,并且一看就晓得秦五是船家,不禁笑道:“让坐你就坐,让吃你就吃,哪来这么多废话!”

    “谢杜老爷赏饭!”秦五急忙起身行了一礼,直到潘二把米饭盛来才小心翼翼坐下,不光不敢喝酒,甚至吃也吃得很斯文。

    韩秀峰一个劲儿劝他多吃点,见他放不开干脆拿起筷子帮着夹菜。

    两碗饭下肚,秦五的胆子大了许多,喝了一大口汤,抬头道:“韩老爷,我本来用不着这么赶的,是运官的那个长随让我有些害怕。天一亮他就跑码头上找人打听,不光打听,还上船翻您的行李。”

    “他打听啥?”韩秀峰放下筷子问。

    “打听我是从哪儿来的,夜里给驿站送的啥信,打听船上还有啥人,问这问那,一定是起了疑心。”

    “起疑心也正常。”

    “少爷,咋正常了?”潘二忍不住问。

    韩秀峰摸着下巴,沉吟道:“我们是天擦黑到龙溪的,真要是有啥急事,船一靠岸就应该上去送信。可我们担心被认出来,一直等到夜里才让五哥去送信。姓周的龟儿子又刚在巴县吃过我们的亏,就像只惊弓之鸟,遇到这么蹊跷的事一定会起疑心。”

    杜三不解地问:“他能起啥疑心?”

    “因为他做贼心虚,他在长寿一定没干啥好事,不是故意沉船调包官铜就是盗卖官铜。而我和我们巴县的二老爷能收拾他,长寿的大老爷一样能,所以他肯定很谨慎很小心,发现蹊跷肯定要打探个清楚。”

    “他能打探到吗?”潘二急切地问。

    “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他舍得花钱,没啥事打探不到。”韩秀峰越想越紧张,起身道:“五哥,你赶紧吃。大哥、潘兄,你们赶紧去房里收拾行李。此地不能久留,五哥吃好我们就动身!”

    潘二不敢拿身家性命开玩笑,应了一声就拉着大头上楼。

    杜三却不认为云南的官差敢在重庆府地界上搞啥幺蛾子,禁不住问:“兄弟,你到底怕啥?”

    “怕被栽赃陷害,”韩秀峰一边陪着他上楼,一边解释道:“他龟儿子是解运滇铜的运官,要是被他们给追上,往我们船上扔点官铜,非说是我们偷的,到时候我们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他龟儿子想构陷谁就构陷谁,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要是王法能治他,他还能叫铜天王?”

    “这倒是,可我们明明没偷他的铜,却要像只丧家之犬落荒而逃,还是在我们重庆府地界上,这也太窝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