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不妙。”贺晚之从艉阱的长凳下面翻出两件救生衣,“赶紧穿上以防万一。本来想着天气晴好,没想到一出海就碰上这种事。”

    晏容秋早就被颠得脸色惨白,伸手抹去飘到额头上的雨丝,“看这天气,很快就有大暴雨下来了。现在返回码头还来得及吗?”

    贺晚之已经把引擎开到了最大,但本来很听话的方向盘,此刻在他手中却好像失了灵一样。

    明明现在,还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序曲。

    “就算立即返港,恐怕也来不及了。万一途中遭遇大风浪,这艘游艇根本扛不住。”

    话音刚落,雨点子已经哗啦啦地落下来了,把甲板砸得噼噼啪啪的响。一阵急风刮过,船体就像被抛掷到半空中又落下一样,晏容秋缩在艉阱,牢牢抓着扶手,还是感觉自己随时会被抛飞出去。

    “别怕,再坚持一下!”

    贺晚之打了个满舵,开足马力把游艇往旁边海岸线的方向驾驶过去。

    视界已经黑乎乎的一片模糊,无数雨丝被风吹成长线,飘飘摇摇,笼罩在犹如兽脊般躁动起伏的深蓝汪洋。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风浪也愈加湍急,仿佛随时都可能将这艘脆弱的船只卷入肚腹,直坠入万丈深渊。

    又苦捱数分钟后,两人终于望见了一线海岸的边缘。等到贺晚之拼尽全力把游艇停靠过去,系好船尾的缆绳,暴风雨已经彻底来临,整片海洋被狂风暴雨笼罩着,犹如漫无边际的漆黑火焰,只待吞|吐信子,吞噬天地万物。

    两个人早就淋成了落汤鸡,摇摇晃晃艰难地下了船。所幸西衡洲周边是海蚀地貌,他们所在的这处海岸,也有几处天然形成的山洞,眼见前方不远就有一个还算宽敞的,贺晚之赶紧扶着腿脚发软的晏容秋进去,总算暂时有了个能避风雨的容身之处。

    现在才刚入春,天气还是有些凉丝丝的,而郊区温度更低,两人又浑身湿|透,水分很快夺走了仅存的热量,晏容秋哆哆嗦嗦地抱紧肩膀,连着打了个好几个喷嚏,鼻尖迅速红了起来。

    贺晚之打开从船上带下来的应急包,把火堆生起来,山洞便登时亮堂暖和了不少。

    “快把衣服脱掉,我帮你挂火上烤干。”他对晏容秋道,“湿衣服裹在身上,只会越来越冷。”

    火光把灰黑的石壁映得红彤彤,也把晏容秋的脸照成了熟透的小番茄。

    “我不冷……啊啾!”他很没志气地吸了下鼻子,这下连耳朵都红透了。

    贺晚之把应急包里的备用毛毯递给他,背过他坐着,过了会儿,才听见身后犹犹豫豫地响起衣物摩擦的窸窣之声。

    “好、好了……”

    贺晚之回过头,只见晏容秋把自己整个儿严严实实地包裹在毯子里,只露出颗顶着蓬乱黑发的脑袋。平时威严堂堂的晏总,这会儿长成了一棵弱小可怜无助的小蘑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