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圆根本不知自己为何会不假思索地跑向先生居住的神观。

    天山神的金像轰然坍塌,四周围满了禁军。

    姬圆脑子里嗡地一声,她警告自己不许闯进去,一只手死命攥住另一只手臂,以这样的方式来阻止自己的步伐。

    先生呢?

    身边一位老翁叹息一声,将姬圆从神思不属中拽了回来,她急忙拉住那老翁,“老伯伯,神像可有砸到什么人?”

    那老翁道:“那倒没有,不过这可是神像,忽然就塌了,怕是衙门那边没法交代。”

    姬圆重重松了口气,那老翁却忽然拜了下去,嘴里念念有词,“天山神息怒,我等绝非有意冒犯!”

    姬圆回头,她身后跟着老翁跪倒了一片乌泱泱的人群,此起彼伏地叩拜着,更有甚者身子已经抖得不成样子,仿佛神像砸下来,压弯了他自家稻田里的幼苗。

    她忽然有些明白爹爹为什么不许她加入天山教。

    姬圆无心再看,她默默撇开人群,要去寻先生,那老翁倏地拉住她,“姑娘,你可别乱走!”

    这莫不是个对天山神魔怔了的人想向她传道,姬圆耐着性子笑了笑,“老伯,我有要事,不能作陪了。”

    老翁吹胡子瞪眼,“什么要事能比命重要?方才禁军刚杖刑一批对天山神不敬的贱民,尸首还没来得及收拾呢!”

    轰隆一声,姬圆听到脑海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几乎是在短促的一瞬间,汗水淌下了脊背,她艰难地开口,“在……哪里?”

    老翁似是不忍她过去,不住捶胸顿足,“你可别为了天山神犯傻!这年头谁敢对天山神不敬?听说那些人被杖刑其实是因为禁军要拆观,他们不肯,结果就被杀鸡儆猴了!这会儿后院那边正闹着呢,你去了只会引火烧身……哎!”

    老翁话还未完,姬圆已拔腿奔向后院,她撞开木门,面前是白茫茫的积雪,只有远处一棵枯树下落了红,新鲜的血水像从地底伸出的红梅,汁液四面八方地流淌。

    姚允山和一群血肉模糊的人倒在雪地上,没有了声音。

    禁军大部分都被调去清理神像,只留下个班直守在这里等候收尸的指令。姬圆突兀地站在雪地里,冷意从脚尖覆盖到每一寸肌肤。

    她张了张嘴,想要大声呼喊些什么,猛然呕出一口血来,在雪地上浇出一朵血色的花。

    禁军班直眼见闯进一名女子,双目颜色及其诡异,浅淡的灰中透着妖冶的红,嵌在比雪还要白亮的肌肤上,犹如青天白日下的女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