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嗣业高抬弩箭,弓弦应声而发,箭矢穿透了信使的喉咙,葛日朗双手捂住喉头,鲜血止不住地从指缝中喷涌而出。

    贡觉赞脑瓜皮一紧,心脏宛如蹦极一般从最高处掉落到底,大脑由空洞变为空白,仿佛有什么东西再不受禁止,宛如脱缰野马倾泻而下,裤腿随即湿漉漉的,他失禁了。

    ……

    一名唐军来到人质身边,与阿兰达和阏氏拥抱哭泣:“阿兰达!母亲!若失罗无能,让你们白白受了许多羞辱!”

    妇女、少女和少年的哭声混杂在一起,使得气氛变得伤感哀婉。

    贡觉赞惊异地回过头,抬头望见了这个穿着唐军细鳞甲的少年,分明是高鼻梁深目,正是西域诸胡的相貌。他刚刚也有注意到他,竟然没有想到识匿部伽罗从的子嗣方面去。

    这一刻他的恐惧骤然消失,转化成了另外一种情绪,痛悔和气愤,简直气得要死。早就听闻汉人诡诈,但没想到竟然诡诈到如斯地步。

    如果时间能够重来,回到刚才李嗣业率唐军拦路之时,他二话不说定要先在伽延从女儿的身上随便插一刀!倒要看看这李嗣业能不能演下去!

    但是此时痛悔已来不及,时间不会倒流,世上也没有后悔药这种东西。

    悲愤交加的若失罗朝提刀朝贡觉赞扑来,李嗣业迅速抓住了他的手臂,从他的手中抢走了横刀。

    “你可以打他一顿出气,但不能把人给我杀了,这个吐蕃人与我有大用。”

    若失罗咬着嘴唇点点头,扑过去对着贡觉赞一通拳打脚踢,痛得他连声完整的哎呦都喊不出来,其余兵卒也各自上去踹了这吐蕃军官一两脚,表示出对他的愤慨,也表示对若失罗的支持。

    贡觉赞被打得头破血流晕厥在地上,几人用麻绳将他捆缚起,拴在了马背上,然后是旗开得胜,打道回府。

    宗吕站在溪谷对面的山坳中,对这面前发生的一切无法接受。虽然七名残兵没有一个能活着离去,但贡觉赞却活着留了下来。双方已然结下了仇,此人不死他如何能心安?

    宗吕壮起胆子,跪在了李嗣业马前请命:“宗吕请求李使君杀掉此人,贡觉赞不死,我心难安。”

    李嗣业坐在一块天然的大石上,将周围人全部遣走,独留他和宗吕两人。

    他气定神闲地说道:“这几日我抓住三个吐蕃军官,没想到你竟然是其中最优秀者。所以我改变主意了,你无需在我军中服役,你降我大唐的事情也无人知晓,我看你可以重新回到坦驹岭,继续当你的五百总。”

    “万万不可。”宗吕跪伏在地上,声音哀切地说道:“此次我们坦驹岭倾巢而出,全军覆没于李使君之手,我就算孤身回去,也是死路一条。喀葛鲁豪奴东岱东本岂能饶过我的命。”

    “你可以把屎盆子往贡觉赞的头上扣。”

    宗吕却摇了摇头:“贡觉赞家世显赫,东岱东本对其呵护有加,东本就算是相信,也不会去损坏贡觉赞的名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