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建驿站的事情商量完毕,剩下要谈的便是远征小勃律的事情,此事当然用不到李嗣业参与,他便要起身告辞:“中丞,都护,末将先行告退。”

    没想到田仁琬又朝他招了招手:“无碍,李将军可以留下来,年轻人脑子活泛,或许有什么中肯之议。”

    他刚刚起身,只好又跪坐在蒲团上,将腰背挺直目视前方心无旁骛,把自己当做学生谦虚学习即可。

    夫蒙灵察叉手朝向田仁琬开口:“卑职建议把粮草补给的中转站设在遍城州,万一战事不利,我们可以退出葱岭,在遍城州重整旗鼓。”

    李嗣业眉毛微动了一下,心想此时还是不要说话了,反驳上级的意见,不就等于打人家的脸吗?

    田仁琬却抬头想了想,略作思虑问道:“可遍城州距离葱岭太远,离连云堡也有二百多里吧,葱岭一地有人熟悉吗?把粮仓建在此地是否可行?”

    李嗣业继续闭口不言。

    夫蒙灵察抬头想了想,开口说道:“卑职担任疏勒镇使时,曾经去过一次葱岭,好像是李嗣业担任葱岭守捉任上吧。对,李嗣业,你在葱岭做了一年多的守捉使,你给中丞讲一下葱岭的气象。”

    李嗣业点了点头,拱手说道:“葱岭地势最低处四月份积雪才开始融化,十月份便开始下雪,若是高处山上一年四季冰雪覆盖。而且会有高原反应,当地识匿人鼻梁高,毛孔粗大……”

    “等等,“田仁琬打断他的话问:“你说说这高原反应是什么意思?”

    “就是缺氧,空气稀薄,呼吸困难,会头晕。”他伸手给田中丞比划了一下。

    “这是水土不服。”田仁琬纠正他的话:“你继续说。”

    “高原反应,不,是水土不服,会导致人呼吸困难,识匿国人则没有这样的问题,我安西军远征至葱岭,将会有一段时间的不适应。葱岭守捉和婆勒川之间直线距离不足百里,但行军要不断折返,迂回绕很大一个圈,连续翻越数座大山。”

    他抬头看了一眼田仁琬,发现对方的脸色渐渐下沉,心中顿感不妙,难道是以为我在打击他的自信心?

    他开始不着痕迹地进行转折:“翻山越岭倒不是问题,只要粮草充足,稳步行进即可,最大的问题是时间,必须赶在十月份之前拿下孽多城,十月过后葱岭冰天雪地,行军难度成倍增加。”

    田仁琬的脸色回缓过来,笑着说道:“李将军所言不差,葱岭苦寒,冬季行军颇为不易,只要能在九月底攻克孽多城,俘虏吐蕃公主、小勃律王班师,大事可成矣。李将军你在葱岭驻守一年多,深谙地形,也给个建议,粮草应该囤积在哪儿?”

    这个问题终究还是问到他头上了,应该如何回答才能让两人都满意?

    有了。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以卑职愚见,应该在两处囤积粮草,一处为遍城州,另一处为葱岭守捉城外,此处地势平缓,临近徙多河方便取水。”

    夫蒙灵察侧过身体,反问他:“入葱岭的道路崎岖难行,只能行牲畜,运送粮草的车队如何通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