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子焱收刀之时,俞莲秀已经成为一个血人,浑身刀伤,深见白骨。

    “杀了我的人,抢了我的玉?”穆子焱问道。

    俞莲秀踉跄退步,抬头以眼神回应了穆子焱。

    这个时候,否认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穆子焱千里迢迢从甘肃赶来,在这大江渡头等他,必然是已经查明了原委,知晓了他所做的全部事情。包括后来他趁着穆典可中毒之际,带人追杀她的事。

    果不其然,穆子焱下一句就问了:“还想杀我妹妹?”

    “我不杀她,她会杀我。”

    穆子焱嗤笑了一声“这一句,倒像个人说的话。”他摊开手:“玉呢?”

    “玉在穆典可手里。”

    穆子焱再无多话,一刀反插入船板,纵身提起,落回渔船上。

    从始至终,他不曾多问一句俞莲秀有关他手头证据的事。他不接受一个污佞小人的威胁,如果穆沧平或是穆家族人真的做了什么事危及到家族名声的,那也没什么好遮掩的,都是应得应受的。

    一丈三尺长的舟船载着俞莲秀向江心飘走。

    今天是个好天气,雁唳晴空,帆逐白云,大江浩渺。

    急涌从刀缝中隙渗入,将船的底板冲出一个缺口,江水已经漫到了俞莲秀的膝盖。

    他诚惶诚恐,一次又一次铤而走险,向穆典可出手,皆是因为抗拒那个死亡结局的到来。如今真走到了这一步,他的内心反而平静了,诸多不安与惶恐烟消云散。

    他望着江天白云,想起金家未曾灭门之时,他还是风姿隽爽的男子,也会因为太风流被掐醋的相好们抓花了脸,引人嘲笑。除此外坦坦荡荡,却是没几件事是不堪与外人道的。

    他仗剑走江湖,除暴安良,热血正直。

    途遇三两侠士,萍水相知,便就大江赊明月,停船沽酒白云边。何等畅然快意。

    后来都变了。

    他成了阴沟里不见天日的老鼠,更名易姓,毁掉自己的容貌。

    昔日翩翩玉郎君变成一个肥腻丑陋的土财主,守着成堆的金银,日复一日,在各式各样的铝仁身上寻找麻痹与安慰,却仍逃不过每每午夜更深,故人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