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说话向来说一不二。但是今天算是奇了,众人知道她来,也听见了她训,可却一个个背对着她,连头都懒得回一下。

    十月看气氛有些尴尬,连忙解释:“我是想着,反正只剩半出戏没演完,不如先等大家看完了,再去干活也好专心……”

    她其实只是为自己开脱罢了。却没想到这句解释得到了很多赞同与附和。女奴们纷纷称是,一个一个小声地补充:“对啊,看不完戏,心里挂念着,干活儿也容易出错。”“反正也只剩半出了,堆肥也不拘这一时。”“就算堆不完,晚饭晚吃点就是了,天黑得早,可以点火把嘛!”

    这些小声的非议不但让大姐惊异,也令十月倍感意外。

    她们从来不敢忤逆大姐的。怎么现如今十月一言,居然引得众人拥护,这不是给大姐难堪……

    十月僵在了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大姐似乎也是。被众人一起忤逆,她又能如何?再把大伙儿训一顿?揪着众人的耳朵拉到堆肥场那里?

    那她只怕会激起更大的方案。

    于是,大姐什么也没有做,自然更不会留下来跟着一起看戏。而是一言不发,转身走了。

    十月手里提着傀儡,心里面也有如同傀儡一般的被迫和无助。

    那天下午她一演完手里的傀儡戏,就跟着众人前往堆肥场堆肥。她干活是没得说的,那天就更是愈发卖力。她对大姐说不上什么害怕,只是现在是自己潜心学艺的时候,好不容易阿绿之死给她带来了一些平静,她可不希望自己的步骤就此打乱。

    那天的活儿干得很麻利,太阳一下山就干完了。只是越麻利结果越糟糕,因为下工的女奴们又窃窃私语起来:“看,这不挺快的么?”“就是,还说要干到天黑呢,现在回去吃晚饭一点儿也不耽误。”“自己不爱看,总不能拦着我们也不爱看吧……”

    十月的心一点一点悬起。

    第二天一天无事。十月干着自己分内的活儿,劈柴、缝补,然后就是打着制作傀儡戏人偶的名义制作那些复杂的傀儡——复杂到可以自己行走、奔跑,甚至按照设定的顺序做一些特定的动作。她的钻研越来越深刻了,越钻得深,就越是觉得这门技艺的浩瀚和伟大。同时也对庆的能力和脑子愈发赞叹和敬佩。

    一直到晚上吃饭,女奴们彼此之间都还正常。大姐没有跟任何人计较昨天的事儿,众人也依然尊重大姐。只要大姐不妨碍她们去十月那里看戏。

    可是,晚饭一过,众人收拾了碗筷,大姐说:“今天要洗下锅,顺便收拾一下外面的柴火堆,过两天看着要下大雪,不能让柴火给雪浸湿了。十月你留下来在厨房帮我。”

    十月便走不了了。

    众人没有那么多复杂的心思。虽然也觉得有些奇怪,但毕竟十月一直料理柴火的事情,大姐的要求也合情合理。何况,大姐的语气温柔和蔼,简直可以说是客气,众人就各自去了。

    十月留了下来,这一刻她甚至巴不得庆就在身边。哪怕在厨房外头呆会儿也好。

    只是庆也不知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