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又是我和宋荀一起!”

    纪惟反手推开耳边那个咋咋呼呼的脑袋,顺带半捂住了被噪音侵扰的耳朵。

    “不然呢,秋公子,您是想和方之亭一起?”埋头干活的管家大人对于这一周一次的抗议已经免疫了,一如既往地用同一个理由重复拒绝正抱着他无理取闹的人:“单单你和小云两个人我怎么放心,我可不想再半夜去刑室捞人。”

    秋酌酒想起他和冉凌云上次一起闹出的荒唐事也有点心虚,撇撇嘴不情不愿地换了个更现实的要求:“那你把二五七和三零六跟我排一起,看到宋荀那张脸已经够烦的了,我要省点力气。”

    纪惟被他抽走了手里快填完的纸,只好停下工作头疼地摁住额角。“你真是……”

    撇开固定的近身侍奴,家主随侍的惯例是每日轮换两位近侍并三个床奴,要是把近期最讨时晏临欢心的两个床奴和宋荀塞到一处,他难免又要受宋公子的白眼。纪惟理智上还想挣扎一下,但秋酌酒刚直勾勾地看他一会儿,他就没什么原则地妥协了。

    他无奈地把挂在身上的人捋了下去,取出备用的表格从头开始落写新的安排。“行行行,听您吩咐,您就躺那偷懒吧。”

    秋酌酒顺势松开手,达到目的后很快笑逐颜开。“阿惟你最好了。”

    满足完要求最多的秋酌酒,接下来几天的排班表填满得很快,纪惟一边把那张纸往祁阅手边厚厚一沓文件上堆,一边给廖喻发消息。发到一半他突然意识到好像自从祁阅到郁想身边,自己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关心过郁想的琐事了。

    “夫人最近怎么样?主人那要补几个床奴和近身服侍的,夫人处需要添吗?”

    祁阅闻言从电脑屏幕上移开注意力,架起眼镜掏出一个小笔记本翻阅。纪惟看得抽了抽嘴角,电子化这么久了,祁阅怎么随身记录还是习惯用这种纸质的东西。

    副管家严肃仔细地翻过过去一个月的几十页记录,最终得出一句三个字的结论:“不用了。”

    纪惟略有些诧异,郁想身边的人换得向来勤快,和廖喻的聊天记录显示上次补缺都已经是两个月前了,不过能少件事做他也不会想不开上赶着去给自己找事做。

    对比郁想手上用惯的几个郁家带来的管事,时晏临身边能顶得上事的近侍确实不够用。家主大人的标准实在太过苛刻奇怪,这几年世家公子在他身边服侍过的兜兜转转也有十几个,留下的却连排一周的班都捉襟见肘。

    多选几个上来,才能减少平均随侍时间和工作量。纪惟打定主意,心里一边挑剔着人选,一边下意识地看向对面总是替他负重前行的祁阅。祁阅捧着笔记本在整理记录,无辜的表情和脖颈处还没消下去的几枚牙印让一向压榨他的管家大人难得良心发现,郁想已经足够难搞,还是别给好欺负的老实人找更多罪受了。

    剩下还没去家主跟前露过面、又向他透露过意向的,不过苏秦林三家新来的小公子。纪惟先在秦家人的名字上划上叉,对比之下物制所的那位苏公子做事似乎更爽利些,但是林公子的脾气更好。这两位还不行的话该是往外透点口风,教那几个家族再送几个合时晏临心意的过来。原先他还顾虑着越过时晏临要人的擅权行为会让时晏临不喜,这几周‘没规没矩’下来他渐渐摸透一点家主的底线,也开始敢做这种事了。不过保险起见还是看过季家公子再说,虽说季家和苏林两家都交集不深,但是毕竟季家分量更重,他还是要顾着一些季寻意。

    季节更迭交替时每个管事的人都恨不得多长出一双手脚。仲夏已过,天气乍暖日光又长,大到日程安排,小到熏香菜单,偌大的庄园里要改的事实在不少,连最擅长躲懒的秋酌酒都很快被手下的小管事逮回衣造局检查新一批的面料和样衣。

    秋酌酒能躺着就绝不坐着的惫懒性子已经没救了,纪惟有意培养冉凌云试试,就叫来他和祁阅三人一起一项项过清单列的事项。

    纪惟忙这一套也忙了有六七年,这么长时间,再繁杂的事也变成习惯。年年岁岁这些东西似乎永远不会变,变的只是来来去去的人。纪惟看着书桌对面的两人笑了笑,祁阅心有所感地抬起头,安静地回望过来。

    然而这点难得的矫情怀旧情绪很快就被旁边的刚来庄园半年不到的人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