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这些上位者向来不抱希望,只是单纯地想尽人事罢了。

    周小渡留下书信后便默然离去,归途遇到一条小溪,她停下来洗了把脸。

    这夜的月光很亮,溪水潺潺,水面浮动着银色的碎光。她隐约望见自己的倒影,扭动着的,一张麻木的脸。

    周小渡忽然感到一阵迷茫,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明明已经帮钟余庆杀了青石寨的人,为什么还要出现在这里?一刻不歇地奔跑飞跃,累出了一身臭汗,去做一件她根本不抱希望的事情。

    那不是她从前会做的事。

    说到底,钟余庆对她来说,只是一个相识两天的陌生人而已。

    她望着水面上波动的自己的倒影,恍惚想起那天在夕阳的余晖中,小芝麻执拗地对她说,“我做不到。”

    那一刻,他眼里仿佛凝聚了万丈霞光。

    少年人的赤诚,自来最感染人,哪怕是她这样冷硬如铁的心肠,也被软化了几寸。

    ……

    因为芝麻受了伤,周小渡索性就让他和那条胖毛狗一起休养了几日。

    待到安安的伤被养得半好,周小渡便迫不及待地将这狗祖宗给送回白家。

    芝麻抱着狗跟在她身侧,二人半道上正好撞见给芝麻教书的蒲君彦老先生。

    芝麻许久未见蒲公,顿时心生亲切,笑问:“先生别来无恙,这是要去哪里呀?”

    蒲君彦慨叹道:“世事无常,一位老友白发人送黑发人,膝下唯一的孙子英年早逝,老夫这是要登门吊唁去,顺便宽慰他一番,免得他太过伤心。你们两个也要引以为戒,为人处世要温良礼让,不可锋芒太盛,与人结下仇怨……”

    说着,他瞪了一眼周小渡,“尤其是你,戾气太盛,行事偏激,当多读书、多修心,行仁义之事,结交端正之人,君子莫大乎与人为善,隘与不恭,不可由也……你身为兄长,要以身作则……”

    周小渡被他一通说教,念叨得脑瓜子嗡嗡作痛,打断道:“蒲公啊,您老,是不是要迟到啦?”

    蒲君彦摆摆手,“不急不急,老夫又不急着吃席……还是自家学生更要紧。”

    而后又问及后续的课程安排,周小渡便告诉他,“蒲公,其实吧,我一直忘了跟您说一声,我们二人过两日就要离开临川了,要去广陵暂住一段时日。届时,便劳烦蒲公转为书信教学吧,教学节奏您尽可放缓,随您心意来,毕竟我家小芝麻也不是要考科举的人,读书只为通些文墨,更深奥的学问,咱们慢慢来就好。”

    蒲君彦听完,又是一通训斥,直说周小渡二人不懂礼数,要出门远行这种大事,直到今日撞上才想起来告知他这个夫子,而后又说周小渡的学习态度不端正,令他很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