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吏早,我瞧今日倒是来得比平日更早一些?”

    守在京兆府大牢的门吏同汤午已经很熟了,见他又如往日一般,顶着晨光熹微便往牢狱来,只当是汤午的例行检查,便笑着问上一句。

    “昨日睡得不大安稳,今日便索性来得早些了。”汤午和气地冲门吏颔首致意,还不忘解释了一通。

    那门吏从怀中摸出钥匙,探出一把来,转了身去,好为汤午开门。

    又忍不住一面回头,向他打趣:“汤吏每日还等不及点卯过,便要先来此转上一圈。”

    厚重的牢门被门吏推开,门的下端划过地面,缓缓发出了一阵粗糙刺耳的声音。

    汤午垂袖立在原地,神色淡淡。似是早已习惯了这种噪声,连眉头都不曾皱上一皱,只等着门开。

    “就连每日归家前的最后一件事,也是来此。”门吏手上动作不停,嘴上功夫也不歇着。

    “汤吏偏日日都这样勤勉,可要叫我们这些本该负责牢狱之事的人都无地自容了。”门吏小心地将牢门推到既定位置顿住,确认无误了,才冲汤午笑道:“成了,请进吧。”

    无论心底如何计较,汤午面上却拿着十足稳重:“同僚这话反倒是折煞了,某不过对律法颇为好奇,才想着借公廨大牢现成的例子,再仔细研习几分。”

    说完此话,汤午才斯斯文文地一拱手:“有劳,那某便自行进去了。”

    “汤吏客气。”门吏知道汤午此人最守规矩,虽有意如友人间随和一些相处,却也不好真给他留了个无礼的糟糕印象。

    就也如汤午般,站直了身子,拱手回礼。

    目送汤午脚步平稳地进了大牢,清瘦挺直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内,门吏才扭了头回去。

    汤吏生得好样貌便罢了,更难得的是得了上峰京兆尹的赏识,还能一如既往地精干务实。公务之事,事无巨细,桩桩件件办得出色老练不说,为人亦是从来谦逊谨慎,从不自矜得意、恃才傲物。

    虽家世门楣低了一些,倘若一得了贵人提拔,眼看就是要一飞冲天、无人可挡了。

    心里这样想着,门吏却不曾生了半点不甘或是妒忌。

    噫!果真人与人之间是比不得的。

    才脱离了门吏视线,汤午便加紧了步子,径直冲着自己此行的目标而去。

    不过三五步,牢门便已被汤午远远甩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