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的两个审讯室,风格完全不同。赵亮这头疾风骤雨,厉声逼问于凤娇孩子的下落。而钟昊这边安静异常,空气都仿佛凝滞一般,透着压抑。

    钟昊微微叹息,把手边的咖啡推给张琰,缓缓开口道:“设备我都关了,赵亮在隔壁审讯于凤娇,韩兆在技术侦查科那边,查于凤娇的通讯记录。”

    张琰只是盯着咖啡杯,一声不吭。钟昊发现,她在听到于凤娇这个名字后,双眸微微收缩,神色僵硬。

    钟昊一直关注张琰的神色,看到她如此反应,更加确定。听到于凤娇被捕,张琰急吼吼冲到警局,拦都拦不住,钟昊心中便有猜测。迟疑片刻后,钟昊又开口:“学姐,你已经猜到绑匪的身份,对不对?”

    “汪臻宇……不是你的侄子吧……”

    张琰神色尴尬,勉强挤出一丝苦笑:“你怎么发现的?”

    “很多疑点,首先是你姐夫的父母,表现太反常。小宇毕竟是他们的孙子,被人绑架后他们太平静。正常人哪怕明知帮不上忙,也会急着赶来S市吧。更何况他们儿子车祸身亡,小宇是他们唯一的孙子。我甚至怀疑过,是不是他们参与绑架。还有你对他们的态度,似乎不愿意警方过多打扰。所以,我私下联系当地警察,查出一点东西。”

    张琰低头闷声说:“你查到什么”

    “小宇的出生证明是假的。”

    “是我爸爸……找人帮忙的。”张琰承认。

    “那,小宇是……你的?”钟昊吞吐着,没把话说完。

    张琰抬头对上钟昊的目光,放弃挣扎:“是我儿子。”

    钟昊暗道果然,整个绑架案针对就是张家,勒索对象是张琰,昨天交易过程中绑匪提到“你的孩子”,这些不得不让钟昊联想。

    “大学实习我就来到正阳集团,因为表现突出被荣总留下。在集团的活动中,我和凌磊结识。那时候的凌磊意气风发,是金融圈的青年才俊,手下有两家投资公司。他脑子灵光,眼光独到,不到三十岁就身家千万。我和他挺聊得来,一来二去,顺理成章成为情侣。金童玉女,天作之合……呵呵……”

    张琰深深地叹息,陷入回忆,神色里透着眷恋,透着惋惜,透着无奈,也透着一丝恨意。

    “命运就是这样,我们两个从小到大都太幸运,过得顺风顺水,所以不知道天高地厚,直到摔个大跟头,头破血流。我和他交往没多久就怀孕了。凌磊向我求婚,那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结婚前那段时间,凌磊特别忙。他说他得到内幕消息,要赌个大的,以后我就可以安心在家做个阔太太。”

    张琰停顿了片刻,惨笑道:“他加了二十倍的杠杆,血本无归。公司倒闭清算,他还欠了一堆外债。然后……然后他就跑路了,留着一个挺着大肚子的我。我当时怀着小宇,已经7个月。我能有什么办法,只能把孩子生下来。”

    “幸好我和凌磊没来及正式领证,他的债务从法律上来说跟我无关。在荣总的帮助下,我换了住所,远离那帮讨债的人。我爸妈知道这事后虽然愤怒,但终究是疼女儿。他们觉得我未婚先孕,一个人带着孩子诸多不便,就去找姐姐商量,把这个孩子算在姐姐,姐夫的名下。我姐夫通情达理,也可怜我的遭遇,就同意了。后来,我爸爸托关系、找熟人,终于搞定小宇的户籍。至此,小宇成了我侄儿。这是我们一家人的秘密。”

    “没想到,小宇出生不到一年,姐姐和姐夫车祸意外。这孩子反而成为我父母的精神寄托。二老每天带着他,总不至于天天以泪洗面,胡思乱想。日子总归是越来越好,工作闲暇,我也会帮忙带着小宇。我曾经确实厌恶过这个孩子,但如今……”

    张琰深深吸口气,长久以来压抑在心头的秘密让她喘不过气。韩兆和她相处几个月,她不是不明白他的心思。只是这个孩子,让她始终无法直面这段新冒头的感情。张琰整理好情绪,问道:“绑匪,真的是凌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