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窗外的雨还在密密地下着。

    心乱如麻间,谢婉芝又回想起了前尘往事。

    说是往事,其实是上辈子的事。

    她曾有一个不错的家世,父亲谢祖德是官至正三品的翰林学士,母亲沈璧茹是忠国公沈良唯一的嫡女,本该是一辈子锦衣玉食的。

    可惜,她的命不太好。两岁前,她是金娇玉贵的大小姐,两岁之后她就成了个只能倚靠外祖母的凄惨孤女。

    那时,她的母亲染病身亡后,不出两个月,父亲就将自己那商贾出身入府为妾的柳表妹抬正。

    性情率直的沈老夫人痛恨这样薄情寡义的女婿,连夜举起长qiang冲进谢府将生病后无人看管而致高烧不退的谢婉芝抱走,带到淮南闽县老家乡下庄子里亲自抚养。

    谢婉芝虽然长在穷乡僻壤里,但是好在她和皇子有婚约在身,日后她十五岁及笄后回到京城与皇子成婚做了皇子妃,就可以把沈老夫人也接回去,从此过回高贵富有的日子。

    对于自己当初这个天真的念头,重活了一遍的谢婉芝给出的评价是:想的美。

    皇子妃这个身份看着风光却是其他人的眼中钉,稍有不慎就会被人从那高处拽下,落得个□□碎骨的境地。她一个小小孤女更是还没熬到坐上那个位置,就被人轻而易举地推到了地狱中。

    那时候,她到了天京城后不过短短半年,就因各种防不胜防的诡计害得名声受损,惹未婚夫厌弃,又遭皇帝当面斥责,最后被皇家退婚。即便后来她已声名狼藉嫁人无望,那些人还不肯放过她,大费周章地诓她去做了一个无名无份的外室,然后不明不白的把性命丢在了别人手中。

    所幸那时外祖母早已仙逝,如若不然,叫她看见了自己那衣衫不整的尸首定能难过得哭晕过去。

    谢婉芝轻叹一口气,扭头看向窗外渐渐势小的雨,心里暗暗猜想着,或许是老天爷也嫌她在那一世里活得太过凄惨,才大发慈悲地让她魂归至母亲辞世的那个夜晚。

    天蒙蒙亮,雨停了。

    老旧的房门被人吱呀一声推开,一个膀大腰圆的妇人端着一个装满了热水的铜盆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却看见那本该安稳地躺在床上的女孩儿已经坐起身,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妇人急忙把手上的铜盆放到一边,又把未干透的双手在身前的围裙上使劲擦净才上前去碰谢婉芝的手臂:“姑娘昨晚睡得也不早,怎么才睡这么点时间就醒了?”

    虽说她进来本就是为了叫醒谢婉芝的,但是看见女孩眼下淡淡的乌青又难免会心疼:“可是我这开门声吵醒了姑娘?早跟刘大说过让他一定要按时给姑娘这门上油,他总不听,待会儿我可得好好训他一训,叫他知道姑娘身边的事可耽误不得。”

    这妇人是沈老夫人婚后有子时院里人手不够才从人牙子手中买来的,为人老实勤快,被沈老夫人tiaojiao多年,做事也算有规章。沈老夫人把谢婉芝接来抚养后,她就被沈老夫人指派到谢婉芝身边屋子里,照料她的饮食起居。

    谢婉芝可不想她把这点小事闹大再招惹到外祖母耳边平白让外祖母烦心,努力解释道:“芸嬷嬷你别嚷嚷呀,你还没推门的时候我就醒了,只是坐着想事情。刘师傅平日里做工忙,庄子里人手又不够,等他有了空闲再去同他说吧。”

    芸嬷嬷一开始还只当是她好心要为刘大开脱,低头看见她光洁的额头上满满一片细细的汗珠后立即就明白她这是又梦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