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完毕后,谢婉芝没有和往常一样到外祖母屋里用早饭,而是直接在自己房中随意吃了些,便敦促着几个下人尽快收拾好行李准备启程。

    迟迟等不到她一起用早饭的沈老夫人匆忙赶来,看到这一幕既欣慰又心酸。

    忙里偷闲的谢婉芝看见她来了,急忙迎上前去:“外祖母,您怎么来了?我都同琴嬷嬷通过气儿了,不让她叫醒您,我好偷偷的走,不让您看了伤心,您这老太太怎么就不领情呢。”

    沈老夫人板起面孔佯装生气:“这么急着要到那天京去,我老婆子连你这最后一面都见不得?”

    谢婉芝有些哭笑不得:“外祖母,不是您让我到天京去参加及笄礼的么?”

    沈老夫人一时语噎,冷哼一声背过身去。

    谢婉芝无奈地看着这个又耍小孩子脾气的老太太,却发现她那扎得高高的发髻上已经找不到一根黑发,原本挺直的背脊也变得有些佝偻,身上穿着的服饰虽然依然华奢,却能一眼就看出多处明显的磨损。

    沈老夫人原本生有一子一女的,只是她与沈国公那嫡长子年纪轻轻领命带兵攻打北骑时就亡命于战场之上,尸骨无存。她不忍沈老公爷偌大的家产落入旁支,主动将庶子记到自己名下,让那庶子袭了爵。可是那庶子在沈老公爷过身后就翻脸不认账,把辛苦提携他的嫡母给逼到了这穷乡僻壤里。

    那时沈老夫人携着谢婉芝匆忙离开天京城来到这处小庄子里时只带了些许自己的嫁妆,只得过着清苦的生活。她自己一直以来都省吃俭用,却对年幼的谢婉芝予取予求。

    谢婉芝轻叹一声,强忍着鼻子里的酸意,上前一步抱住眼前这个一直不留余力地守护着她的小老太太的脊背,轻声说道:“外祖母,你且等等我,我只去去就回。”

    沈老夫人却哽咽着声音斥责她道:“你这丫头说什么胡话呢,你该回你那天京城享福去,少来我这老婆子住的庄子里捣乱。”

    一向爱与外祖母说玩笑话的谢婉芝这次却并不轻易反驳她的话语,而是收紧了手臂,更加用力地抱住她。

    沈老夫人再也忍不住,转过身来也抱住了谢婉芝,嚎啕大哭起来,她的娇娇终于长大了,懂得疼人了。

    周围的一众仆人看着这抱在一起哭的祖孙俩,也纷纷心有不忍地抬手拭泪。

    这样一番折腾,要不是有一旁的琴嬷嬷提醒着,谢婉芝就险些错过了上路的时间。

    谢婉芝依依不舍地牵着沈老夫人走出房门,却看见了在这里等候多时的刘霜荔。

    刘霜荔是在四年前被谢婉芝买来给沈老夫人做煎药丫头的。

    她家世代为医,自己也耳濡目染地学了些许皮毛,并常给父亲打下手。沈老夫人住到这偏远农庄后有什么身体上的毛病就去找李霜荔的父亲看病取药,一来二去就结识了她。

    上一世的李霜荔在她的父亲去世后就没有再在沈老夫人面前出现过了,直到两年后沈老夫人才再次听人说起她,却是听到的她的死讯。

    原来她被因赌博欠债的哥哥卖给了一个屠夫,不到半年就被那屠夫活活打死在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