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规矩,老白他们只能算是客居在这里,就跟以前那些寄居在道观里出世修行一阵子的散人一样,我则是关门弟子,外出归来,自然是要先去拜祭祖师的。

    净手后,先入了正殿给三清道尊们上了香,又去偏殿里祭拜了历代祖师的牌位。

    做完这一切,我才匆匆忙忙去了我师父的屋子里,可是里面空空如也,哪里还有我师父的踪影?

    我看炕上的被褥都叠的整整齐齐,便存了个心思去后山的菜园子里去寻,乌拉拉的一帮子人,就跟土匪似得,结果却在半道上遇见了扛着锄头的董健。

    “卫小哥儿,你们可算是回来啦!”

    董健眼神好,隔着大老远就看见了我们,兴匆匆的迎了上来。

    我看他身上竟然穿着一条灰扑扑的长褂子,菜篮子里却是青翠欲滴、明显是刚刚摘下来的青菜,心里有些疑惑,就忍不住问道:“你这是……”

    董健笑了起来,有些病态的脸上露出如此灿烂的笑容,多少有些刺眼的感觉,笑着笑着,忽然又沉默了下去,垂头道:“日子过不下去了,我俩只能轮流来这儿,总能寻求个活下去的由头,张先生也是点了头的。”

    我轻声一叹,不禁生出了生容易,活容易,生活却难的感受。

    现在大概是华夏这个国度几千年来最好的时候了,只要肯出把子力气,那就饿不死人。

    董健和引娣两口子都是勤快的,怎么会过不下去呢?

    说到底还不是那拐卖荼毒孩子的牙侩给害的?

    上面的老人走了,下面的孩子没了,就剩下夹在中间的两口子,每天回了家空荡荡的屋子里就剩下两口子面面相觑,相对无言,仔细感受着人生的苍白……

    那种情境我能想象,时间久了,怕是会生出生又何欢的心思?只剩下自我毁灭这一条路可走。

    这等时候,或许也唯有看着三清道尊那面无表情的雕塑,才能让自己稍稍舒服一些吧。

    他不是个需要安慰的人,任何的安慰也没有用。

    所以,我只是点了点头,转而问道:“我师父呢?”

    “张先生走了。”

    董健话刚出口,觉着不妥,就又补充道:“他出关了,看你们几个不在,就自己收拾了一个包袱离开了,哦,对,他这里还给你留下了一封书信!”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叠好的宣纸,边角地方有些毛了,可见他是一直带在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