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美珍还想问他去哪里时,他就已经跑得不见人影。

    何庆到村头的大路上,等了很久等到一辆摩托车,让司机带他到县城,花了三块钱。

    到县城后,天已经很黑,路上没几个行人,即便是县城,晚上八点多大家都回自己家,何庆穿在身上的衣服经过半个小时的吹风已经干得差不多,他找不到摩托车载他到他父母家,说是路途太远,太晚的话会有人抢劫。

    他没来过这边,不知道方向,在路上瞎走,每碰到一辆摩托车就问到他家要多少钱,愿不愿意载他过去,最后有一个五十多岁的师傅见他一个小孩子大晚上的晃荡很可怜,说愿意载他。

    何庆坐在后边,耳边是呼呼的风声,脑子里只想着回家,回他自己的家。

    又坐了一个半小时的摩托车,他才到市区,师傅人很好,本来应该收十块钱,见他只有七块钱也让他走了。

    到市区后,何庆就认识路了,没钱的他只有走路回去。

    好在市区的灯火多了很多,街灯明亮,连马路上的车子都不少,整座城市看起来很喧嚣。

    何庆穿着拖鞋一步步往前走,当他快走到他家门口时,他见到他爸爸的车子从后面驶过来,在家门口停下,紧接着他见到他妈妈跟陈乐天下车,他妈妈去摁铃,摁完铃后揽着陈乐天的肩膀,低头倾听陈乐天说话,画面看上去其乐融融。

    何庆站在人行道上的树后面,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全世界都抛弃他了。

    周遭的空气变得稀薄,他有一瞬间觉得自己要死了,想哭却哭不出来,他的家人不再是他的家人,陈大贵打他时落下的疼远没有这个画面带给他的疼痛多。

    他爸爸妈妈现在是陈乐天的爸爸妈妈,陈乐天可以跟他们撒娇,而他不可以,因为他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

    他眼睁睁看着车子进去,大铁门关上。

    没人看见他,即便是车子从他身边经过,也没人注意到他,认出他。

    何庆原本想回到自己家,可他发现这里也不是他的家,他没有勇气上去摁门铃。

    他在原地站了很久,还是转身离开,又走了很长一段路,他到一家独栋别墅前摁门铃,过了几分钟,有人出来开门。

    “庆庆……”

    “陈阿姨……”

    “快进来快进来,我上去叫麟子,他还在写作业,你不知道麟子有多想你,整天念着你,你说你一走,也没有给我们留电话,也不好意思问你爸妈……”

    陈阿姨一边带着他进去一边碎碎念,到家门口时让他小点声,因为先生跟夫人都先睡了,只有陶启麟因为练钢琴练太晚,没写补课老师布置的作业,明天要说作业,此时正在房间里赶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