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华看了一眼远处满脸焦急的章耀,缓缓道:“我姓沈。”

    程武全身剧震,颤声道:“沈?!”

    沈华回过目光,仍是那副不经世事的顽童模样,笑嘻嘻地歪了歪脑袋:“是啊,我叫沈思岳。”

    程武慢慢冷静下来。他是见过沈华幼时模样的,和眼前这人并无半点相似之处,心下苦笑:天下姓沈的也多了,只不知老将军那苦命的骨血……

    “将军?”

    “哦……哦!沈兄弟,请。”

    沈华高举旗帜,双脚一夹马肚子,向营地深处奔去。霎那间,营内点点星火如火龙般跃动,军士们的喊声气壮山河。

    那是劫后余生的欢呼,亦是送别亡魂的挽歌。

    沈华放缓了速度,舞动战旗与将士们呼应,一股又酸又痛却又汹涌澎湃的情绪在他胸前翻滚,他情不自禁地裂声长吼:“岂曰无衣!——”

    “——与子同袍!”满营都在震颤。

    远处,章耀默默凝视着这一幕,眼里忧喜参半。奚兰生悄然走到他身边,轻笑道:“这小东西,是不是总叫你意外?”

    章耀眉头深蹙,“他是不懂事。”

    “或许,他比你想象的要懂事许多。”奚兰生挑了挑眉:“这小子虽还稚嫩,却有志气有野心呢。”

    章耀立刻转过头,沉声道:“你不信我也罢了,难道连思岳也信不过?”

    “谈什么信不信得过,老奚只是面镜子而已。”奚兰生仍是那副玩世不恭的语气:“章大人未免太过激了,有野心又不是什么坏事,他一心想重振家业沙场立功,有什么不好?”

    “话虽如此,可你……”章耀抬眼看了一圈四周,虽并无他人,却仍压低了声音:“他未来是登天还是入地,只在你一言之间。”

    章耀为人,一向是惜字如金的谨慎,此刻却把话挑明到如此地步,足见是真起了急。奚兰生心头有些无名火起,冷笑道:“章大人好生无私啊,纵然沈老将军复生,关怀之殷亦不过如此吧。”

    “正为老将军之故……”章耀说了一半,忽然有些明白奚兰生为何动怒,生生收住了话头。

    奚兰生知他一点就透,也就不再冷嘲热讽:“如今也就罢了,若有入朝之日,大人还是收起这份殷切的好,省得误人误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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