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之间,晏双飞已在晏府待了十日有余。明日便是出嫁之日,这晚,晏常在府上设宴,当是为女儿出嫁送行,也招待从家乡前来庆贺的表亲。

    家宴上,已是高朋满座,却迟迟不见晏双飞的到来。晏常脸上有点挂不住,正想遣个丫鬟去催,却见一名蓝衫女子翩翩而至,定睛一看,正是自己的女儿晏双飞。今晚的晏双飞依旧是衣色朴素,只是这浅蓝色的衣衫却更加衬出了她“清水出芙蓉”的气质。晏双飞不急不缓地走了过来,福身致歉道:“飞儿来晚了,望各位长辈见谅。”

    晏双飞静静抬头,一双晶莹的眸子在月光下显得更加剔透。她的脸上并不见胭脂水粉的痕迹,却显得光彩动人,实在是天生丽质。裴兮远呆呆地凝视着自己这位已然半年未见的表妹,竟然出了神。

    “飞儿,快入座罢。”晏常敛去脸上不悦的神色,招呼着晏双飞入座。要知道,明天就是大喜之日,这丞相府未来的儿媳妇,他可是得罪不起。

    晏双飞淡然一笑,慢慢地移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定。她礼貌地朝着一桌的人微笑致意,眼神定格到左边的一位妇人和一名年轻男子时,不禁疑惑起来。

    ——这就是琪儿口中提及的我的“姑姑”和“表哥”么?

    “瞧瞧,瞧瞧,两年不见,我们家飞儿竟出落得如此可人了。”还不及晏双飞开口,晏莲早已握住了她的手,赞不绝口。“来来来,快让姑姑好生看看!”

    “姑姑。”晏双飞心里了然,甜甜地叫出口,愈加亲密地反握住晏莲的手,道,“姑姑才是叫飞儿好生挂念呢,这两年来,姑姑愈加年轻美丽了,飞儿都想叫您‘姐姐’了呢!”

    “这丫头的嘴生得!”晏莲心里乐开了花似的,心想两年不见,这闺女不仅长得愈来愈漂亮了,性格倒也开朗多了。以前见了面,她都是支支吾吾,甚至不敢多言一句,如今竟然如此健谈,倒也是讨人喜欢了。

    晏双飞与晏莲寒暄几句,目光渐渐转移到裴兮远身上。听琪儿说,这位裴兮远裴公子是姑姑的独子,其父是家乡栩林的知县,从小便和她要好,也是唯一一个真心待她好的亲人。

    “表哥好。”晏双飞甜甜地唤了一声,裴兮远一怔,似乎没想过晏双飞会这般唤他,显得有点局促。

    裴兮远有点不自然地笑笑,微微点了点头,道:“飞儿,半年前我来你这儿,你还是个腼腆的小女孩,如今长成了落落大方的姑娘了。”

    “谢表哥夸赞,飞儿敬你一杯。”晏双飞举杯,静静地凝视着裴兮远的眼睛,希望将自己的真诚传达给他。“表哥,多谢你这么多年来对飞儿的关心与照顾,飞儿必永感于心。”

    裴兮远握着酒杯的手突然猛地一抖,酒水竟然洒出几分。他定了定神,强作笑脸将酒杯一送。“表妹……严重了。”

    杯中之酒全数下肚,裴兮远嘴角泛起一丝苦涩,却极力掩藏。烈酒火辣辣地,却不及他心里的疼痛。呵,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开始对自己这般生疏了。以前许下的誓言,都不算数了么?

    晏双飞倒是很满意自己的表现,借着机会又敬了几位长辈几杯。家宴桌前欢声笑语,表面看上去其乐融融,却是各怀心思。

    “咦?”正当大家停酒用膳之际,晏云妍一声讶异引来众人目光连连。“二妹手上一直戴着的那个红绳怎么换成金镯了?”

    这本是一件及其普通的事情,不过是换了个饰物,晏云妍为何当着这么些人的面着重提了出来?难道只是为了向爹爹指责她奢侈浪费么?晏双飞心里疑惑开来,却不好表现,忙笑着解释道:“是这样的,我看那条红绳已经旧得褪色了,近日爹爹又给了飞儿一些银子置办嫁妆,飞儿便擅自做主买了这个镯子,还望爹爹不要责怪。”

    “哎,飞儿,想要买什么尽管去账房支银子,不必向我汇报。一个镯子而已,无须大惊小怪。”晏常毫不在乎地摆摆手,一副慈父的模样。晏双飞心里嗤笑不已,若是你知晓我用了你多少银子,你现在就不定坐得这般安稳自如了。

    裴兮远听着晏双飞说话,脸色越来越暗,头不自觉沉了下去,心情抑郁难当。晏云妍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添油加醋地说道:“我道是什么呢,原来只是一条普通的红绳啊,看妹妹曾经那般珍爱,还以为是旧情人送的定情信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