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纸黑字,描红画押。」

    在青州数一数二的芙蓉酒楼里,在大小商户数十双眼睛之下,两位各占了青州城一席之地的权威高人,切磋商议近两个时辰后,横亘在全城十多万百姓面前的困局难局迎刃而解。

    这是自程路均被带去汴梁,新知府到任后,青州城官商联手的第一笔交易。不知道是不是最后一笔。

    苏广山看着寇隼递过的纸约,好似服下了定心丸,如领圣旨般,交给在座商户一一过目后,齐缝对折叠齐,小心翼翼地塞进衣袖深处。脸上浮起自进得酒楼后第一个舒心满足的笑容。

    在苏广山眼里,塞进衣袖薄如蝉翼的白纸,不是知府官威,不是百姓社稷,而是他用尽毕生积蓄,重金一掷的全部身家性命。

    ‘古代有句俗语:既要当裱子,又想立牌坊。’这话用来形容此时此刻的苏广山,再恰当不过了。

    就在刚才,芙蓉酒楼的这间酒阁里,没人知道苏广山早在一个月前就开始打听相邻州县米市的价格浮动。小于区间幅度,就逢低入仓,屯进粮库。如此往复,这青州城内几个县府的粟米早被他收购一空。

    这样周全的准备,就算今日寇知府不召集了城中商户去芙蓉楼,他苏广山最迟过完春节,也会亲自登门青州府衙找了新知府毛遂自荐,揽下这份吃力不讨好的活,让整个京东路的州府县军都知道,青州城里有个人叫‘苏广山’。

    离了酒楼的苏广山一路暗喜。他什么都满意,就是没料想到,这新任知府竟有双厉眼,一来就觉察出了藏在黄水破堤背后的饥荒灾患。

    今日这场突如其来的谈判,也比他预期的足足提早了一个月。明面儿说是共议,关起门来就是官府强压,亏得自己早有准备……

    可想到要与那群白痴员外们共享盈利,自己这前期投进去的精力、财力、关系都白分了出来,就隐隐不快。所幸,影响也不是很大,大局还掌控在自己手里,看在寇知府收购的总数高出自己估算三成的面儿上……且由它去吧!

    一念至此,苏广山脸上的笑容越咧越开,眉毛眼睛浑然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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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纸约签完,寇隼与宫燕下楼与苏广山等众员外一一道别,待人快散尽时,才看见叶念安小步跑出芙蓉酒楼。

    寇隼正欲张口询问,叶念安先行抱拳作揖道:“府尊,适才念安喝下不少茶水,又一直拘坐未动,好不容易等到散席,就赶紧去了茅厕解手。让府尊和宫官人久等,念安请罪!”

    寇隼与宫燕听到叶念安如是解释,想到方才席间小子确实老实端坐只字未语,光在那品茶了。两人相视一眼后竟放声大笑起来。

    叶念安见惯了二人平素严肃、不苟言笑的模样,对眼前的轻松画风竟不适应起来,忽然觉得好不真实。

    说笑间,三人并肩,轻步而行。寇隼对于今日‘借粮’除了顺利,也说不出其它感觉,总觉得缺了点什么。虽然签了纸约高价购粮,面儿上算是解决了饥荒灾患,可对此要如何去做,却没一点思绪,心里也没什么底。

    他想起席间两次侧身,叶念安皆是面色沉着,忍不住问道:“方才苏广山开出每石粟米三百文的价钱,当真合理吗?叶念安,你怎么看?”

    听到寇隼如是问话的叶念安,突然停下脚步愣在原地,脸上爬满委屈:“回府尊,适才念安尿急,憋尿憋得难受,全然没听见府尊和苏员外席间的谈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