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魏敢相送的上好马匹,四人还未到环州城界就解决了脚力之困。

    四人攥紧马缰,一路向北。踏蹄而动的马驹如离箭飞弦一般直冲而前,带起耳边的阵阵风响。远远望去,犹如盘旋在黄沙尘土间的四条神龙,腾飞半空。

    迎着晨间朝晖,驰过盆川平原,复又夹峙空谷山岭。时间已迈进六月仲暑,众人历经千辛万苦,到达了河东路界。

    踏出环州城界,也就意味着离戍边极地越来越近。从永兴军路行至河东路,需过银州、汾州、麟州、府州等诸多城关州界,两路之间正当太行山脉之险地。

    穿过河东路尽处的太原府,再往北小十里,便是火山军津寨。那火山军东临大辽,西接藏才三族,最是极边冲要。叶念安要回的横谷寨,即在此两点中间。

    只不过,剩下的百几十里,川中有古城,谷地形甚狭。所幸,过了永和关,沿无定河川行,这段路程还算直坦平易。

    许是清晨在黑山寨饮下的两大碗清酒起了劲道,与史珪、魏敢二人作别之后,四人一上马背便疾驰不停。一鼓作气通过了永和关、直穿一里余阔的草城川口,到达峨婆谷。翻过峨婆谷,再行不足十里,便可过桥入村。

    站在峨婆谷半突起的山丘上,能一眼看清横谷寨三面环水、东面枕山的特殊地貌,尤其是那横穿村寨的‘腰带水’。

    日暮时分,零星散落的茅屋农舍透着斑斑烛火,密如蛛网的田陌石道纵横交错,正是这极边之地最为缥缈朦胧,暖意浓浓的时刻。

    亏得是盛夏时节,即使沿途荒芜不见一家客栈,几人仍是一气呵成,止步于峨婆谷口外。

    重新将马缰转过两圈拴紧树杆后,阿春当先打石燃起生火。刹时间,离峨婆谷口不到半里处的山丘平地接壤处,一篷火光照亮了此行每个人的心房。

    围着篝火,四人简单对付了几口吃食,便两两相对着倒将下去,和衣平躺,闭目假寐。

    自出了庆州地界与史珪相别之后,叶念安一直心神不宁。

    他想起两日前,在原州边镇的客栈中,店家小二忠告过他的几句话。‘辽军越境,欺凌宋土,戍边百姓纷纷北下而逃……’

    只不料,中途偶遇了原是火山军县衙的魏敢都头一番絮叨,再规劝黑山寨主史珪的拔寨还粮,与其商议了这支流民散兵的赴京投军事宜……

    每一桩每一件,都成了拖延叶念安回村脚程的绊脚石。他恐忧连连,怕草川山谷一日,戍边风起云涌。

    虽说横谷寨三面环水,一面枕山,非是出征作战的理想掠夺之地。但因此地特殊在国邦交界接缝,乃入宋必经之径。

    呼楞铁和龙小青亦是一路无疾,此间望着峨婆谷隔岸的大辽,心中亦喜亦悲,唏嘘不已。

    这是叶念安回家的路,也是他们的。

    憨愣的阿春已哼出一阵阵如雷鼾声,另外三人在心里翻涌盘算着属于自己的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