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顺着香味一路进了伙房,待看清香味的来源是面板上那一钵乌漆嘛黑的东西,再细看里面有米有菜还有肉,吃惊之余立刻试探:“蓁姐儿又在哪本书上看到了什么古方,竟要亲自动手试做?家里银子本就不凑手,哪里能经得起你这般浪费。”

    陶蓁含羞抿了嘴,“又被您笑话啦。书上说,这叫‘米盒子’。”

    米盒子和韭菜盒子做法类似,以腌制、调味过的生白米为馅儿,包进面饼中,面饼对折,上下边沿捏住折出褶皱。但并不用下锅炸,却要上锅蒸。蒸好的米盒子有肉有菜有米有面,能吃饱、滋味好,还不怕随身携带被油渍弄脏衣裳,最适合出门在外之人当干粮。

    王氏哪里关心这玩意儿叫什么。

    她关心的是银子!

    陶家二房这几年穷的叮当响,粗粮都吃不饱,哪里来的银钱买肉。若这银子是借来的,方才她一提及,蓁姐儿就该会解释一二。可完全没有。可见这银子并非外借,而是自有。

    思及此,王氏的心里愤恨连连。

    当年她那曾当过几年尚书却早早告老归田的公爹分家时看起来一视同仁,大房二房的一样多。可分的只是农具、田地、破家具,一个值钱宝贝没有。人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曾当过尚书的人没存下银子,谁信!铁定是私下里偏了二房。

    三四年前小叔和弟媳接连病故后,她回回前来都恨不得把这宅子的耗子洞都探究清楚,可除了蓁姐儿视作宝贝的书,什么值钱玩意儿都未瞧见过。

    此刻看着眼前满案板的食材,再看看蓁姐儿包盒子时手上动作娴熟灵巧,可见她猜得半分没错——公爹当年定然悄悄给二房留了大笔金银,就藏在这宅子里。

    蓁姐儿平日关起大门来不知偷食了多少好东西,可笑自己回回来连一点端倪都未发现,还为顺了一把盐、扛走一只腌菜坛而沾沾自喜,真真是蠢。

    想到今儿的来意,王氏暗自冷笑。

    吃吧,等老娘忽悠着你嫁出去,你村口的那两亩上等地外加这个宅子全都要归老娘,到时候我掘地三尺也要寻到陶家的传家宝,金山银山都用不尽,还缺这两口肉吃?

    她眼皮一耷拉,摆出一副哀荣,开始为自己做铺垫:“你爹娘也故去三四年了,明儿你除下孝衣,只怕不日官媒就会上门强行给你配婚事……都怪那丧良心的李家人,他要是不退亲,你又怎会落到着急找婆家的田地。”

    “哎……”陶蓁顺势幽幽叹口气,“若阿公还活着,我们陶家又何至于此。”手底下包米盒子的动作却不停。

    这米盒子只馅料滋味足还不够,面饼讲求松软弹牙,包好后需尽快下锅蒸。若在外放的久,表皮皴裂,卖相难看不说,口感还要打折扣。

    王氏见她一钓就上了道,心中得意,继续铺垫:“你的亲事伯娘一直放在心里。可你也知道,你年已快二十,又被退过亲,想在这两三个月里寻个头婚、家世好的人家,真是难上加难。你满月时家门口来了个算命先生,说你十九岁上有一劫,过了这个劫将大富大贵不可估量。近来我一直寻思,算命先生说的这‘一劫’,该是指李家退亲之事,可这‘大富大贵’要应在何处呢?”

    陶蓁心道,指得怕是她要靠卖吃食发家致富之事?那算命先生小嘴真甜,会说话就该多说些。

    王氏此时忽而不提陶家事,开始聊起了八卦:“邻村朱二郎的婆姨生娃儿难产一尸两命,今儿出殡下葬,正好请我去吃酒。你猜怎么着?”

    陶蓁忙碌的手一顿,灼灼目光终于盯上了王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