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京侍卫司守着天子脚下,与内卫共同听候差遣。所遴选皆是精壮儿郎,年轻气盛,为了少些麻烦,为侍卫司专设的药堂历来避选女药师,却舍不得避开林月。

    众侍卫只知道她是药庐外出游历归来的弟子,总是含笑待人,波澜不惊的样子。这种从容与他们的副使有些像,却又截然不同。毕竟副使不仅是波澜不惊,那简直是一潭死水,沉沉地吞没一切情绪。不是人像傀儡,而是木傀儡里放了人的灵魂。

    稳重,但沉闷。

    以副使的地位很多事并不需要亲力亲为,但他似乎赖以为生。勤恳得忘我。以至于新上任的林月迟迟没能见上副使一面,打声招呼。

    后来他们有了很多很多的私会。但那一切的开端却并不带一丁点暧昧缠绵,截然相反,是一场彻骨的疼痛——

    毕竟她脱臼了。

    当时贩卖人口的案子闹得京城人心惶惶。上头重压,副使带着人连轴转了几天几夜,排查暗巷作坊里的可疑人声,饶是他也疲惫不堪。偏这时礼部尚书的小儿子失踪了,据说整夜不见归家,尚书府大乱。涉及权贵,侍卫司又人手吃紧,只好副使独自搜寻。

    但凡他带了一个手下,也不至于认不出林药师。

    游走在暗巷错落的檐影之下,隐约哭喊声蓦地攥住了他脚步。副使隔墙静静听了一会,蕴劲点地,果断翻墙上瓦。

    那双冷淡的眼睛往房内一扫,竟不禁瞳孔微微一震——

    一个少年被绑缚在太师椅上,背对着他。地上散落的锦衣华服,是尚书府描述过的装束。连贴身亵衣都在地上,意味着这个少年正赤身裸体——呜呜咽咽地挨打——

    一个女人手持短鞭,正从容抽打出他的哭叫。

    副使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心想这厮人贩子当真狗胆包天。他谨慎地观察了一圈,却发现屋内并无他人,这倒怪异,毕竟绑架权贵非同小可,却只有这一个女人。况且若是为了贩卖人口,直接迷晕就是,犯不着在这折磨这小子。

    难道是礼部尚书的仇家?

    “唔!!”

    被棉布塞住的凄惨哭叫猛然扯回他神思,副使来不及细想了,纵身一落,像蛰伏的凶犬扑出了阴影。

    他早就眼尖地注意到那女人鞭子上浸过了某种液体,恐是毒药,转瞬之间就敏捷侵到她身后——

    一记分筋错骨手,将女人持鞭的胳膊卸了。

    “你——!!”

    那女子痛呼着抖落了鞭子,捂着手臂踉踉跄跄跌在一旁,细眉狰狞,倒吸着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