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葬在何处?”

    “身后之事,未曾考虑。”她抬起头,眸光无畏,直视着歧王的眼睛,“主子想要将我埋骨何处,便在何处。”

    剑刃到底没再深划下去,歧王松手,那佩剑便落于她的膝边。他的表情又变得温和,仿佛从来没有冷下去过:“必死则生,幸生则死,你很聪明。既如此,死了倒是可惜,本王就再留给你一个问题——燕姑娘,你追随本王,究竟为的是什么——今晚本王来听你的实话。答得对,许你留下,答不对……”他抬抬下颌,指向雪幕尽头那绵延不尽的深山,“你就埋骨那里吧,倒也清静。”

    今遇歧王,乃暗室逢灯,绝渡逢舟,但有一丝希望她都不会放弃。燕妫匍匐跪地,叩头拜谢:“谢殿下仁慈。”

    是日,她便随队去了歧王府。倒没被安置在下房待命,而是被送进偏僻的一处独院,悄悄然没有惊动一个人。那院内除了一聋哑女婢伺候,只余有一盏孤灯照明,冷冷清清的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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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er>点让人忘记今日乃除夕佳节。

    而此时此刻的霁月阁,花天锦地破例大摆筵席,却并不比燕妫那一方小院多几丝暖意。步川去而复返,惹得付阁主雷霆大怒,当场拔剑挥断庭中梅树,自晌午到深夜,他黑沉着脸谁都惹不得,除夕晏上也只饮了几杯酒便匆匆离席。

    霁月阁三十年没有出过叛徒,今出了一个,那人还曾得器重,知晓阁中不少秘辛。阁老们是知此变故的,你一言我一嘴,却都不敢明言该如何处理歧王这次的插手。因为到底霁月阁与歧王之间的关系如何,只有阁主本人才清楚,他人容不得多嘴。

    深夜书房中,阁老只剩唐时若在侧,自得知燕妫改投歧王后,她便满面愁容不得痛快。这会子,她还焦躁得很:“阁主,我阁中规矩,叛主者死,此不易之典……”

    付之涯揉着眉心褶皱,到此刻了依旧为此伤神不已:“我怎不知。”长长叹气,“歧王既然插手,我去说再多,他也断不可能把人还回来。”

    唐时若见这已成定局,一掌拍在桌上,恨得咬牙:“人在他手上,那我们岂不更加受制于他。”

    付之涯无力扶额:“今晨雪虐风饕,歧王却冒雪出行,焉知不是专程去拿人的。这阁中四处是他耳目,燕妫去梧桐山的消息只怕他昨日便已得知。”话到此处,已然头痛不已,“歧王此人滴水不漏,他为刀俎,我为鱼肉……”

    房中炭盆将灭未灭,寒意四起,唐时若敛眉叹气,无心添炭。

    付之涯来回踱步,走至剑架之前,负手凝眉,满面悒悒:“数十年前,先歧王救我付氏合族于危难之间,义海恩山,我祖父感恩报德,结草衔环,创霁月阁立誓为歧王一脉赴汤蹈火。后来大羲立国,闻人氏赫赫战功,荣封大羲唯一异姓王,但这份儿荣光如镜花水月,功高耀眼早晚要面临削藩灭族。二十年前,先歧王不得已送襁褓独子入京为质,我霁月阁自那时起由歧地转入京畿立业,举全阁之力暗中保全质子。三年前闻人弈承袭歧王位,多次上表想回乡奔丧,先帝却有意将他困死京中,明知他乃独子却不曾准奏。为逃脱桎梏潜龙入海,闻人弈必然会与女帝有一场博弈。这是场关乎生死存亡的硬仗,歧王有意亲自发综指示,霁月阁今后何去何从已不由我说了算。”

    所以,燕妫在歧王手中,是人质,是筹码。不管她愿还是不愿,都万万不会再有机会返回霁月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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