钰舒坐下,喝了一口热酒,抬眼见对面有一妇人正看着自己,便对她微微笑了笑。妇人对她使了个眼色,起身,走向殿外。钰舒看着宋嬷嬷,问:“方才出去的是哪位王爷的福晋?”

    宋嬷嬷俯身,低声道:“万岁爷的生母,醇亲王的嫡福晋。”钰舒微微颔首,道:“本宫去见见她。”说完,看了一眼载湉,起身,走了出去。见福晋等在不远处的长廊上,便让芊禾守在一边,疾步走了过去,福了福身,道:“舒尔见过福晋。”

    福晋忙扶起她,道:“珍小主乃皇上的嫔妃,不可对妾身行此大礼。”钰舒笑道:“福晋乃皇上的生母,有何当不起!”福晋笑了笑,两人并肩踱步在长廊上。走到台阶处,钰舒搀扶着她,她顺势将钰舒的手放在手心里,笑道:“妾身早就听闻珍小主很受皇上的宠爱,就是不得空见面。如今亲眼见了,见小主不仅容貌出众,才华横溢,便想和小主说说话。妾身看了你那大字,写的相当不错。席间又见你与皇上眉目传情,妾身这颗心总算是放下了。”说完她笑了几声,又不停的咳嗽。

    钰舒连忙拍了拍她的背,问:“福晋身体不好吗?为何会不停的咳嗽?”

    福晋缓了缓,道:“我这身体怕是不中用了,自从我的孩子们一个一个的离开我,我的日子便没了意义。如今只有皇上他一个,可是却也不能常常见到他。心中很是想念他,每每梦到他,不是惊醒,便是哭醒。梦里他总是向我哭泣,问我为什么要抛弃他,当我哭着要去抱他时,他便消失不见。我哭着到处找,明明能听见他的哭声,却怎么也找不到他。”说完无奈的叹了一口长长的气。

    钰舒心中甚是难过,扶着她坐在长廊边,道:“皇上的心里也很记挂福晋您呢!他经常在我面前提起您,感叹不能在您膝下承欢,说他自己不孝。”福晋忙道:“你可千万要多劝劝皇上,让他千万不要有这样的想法。”

    说话间,钰舒见到载湉从长廊一端走来,便看着福晋问:“在福晋的心里,皇上还是您的儿子吗?”福晋叹了一口气,道:“十月怀胎,他是妾身身上掉下来的肉,妾身心里怎会不当他是自己的儿子。只是如今他贵为一国之君,是先帝的嗣子,妾身纵是有这样的想法,也只能跟你说说,连王爷的面前妾身都未曾说过。”

    载湉立在二人身侧,见她说完,便跪在地下,道:“额娘,在我心里,您也是我唯一的额娘。”福晋闻声回头,见他跪在地下,大惊失色,连忙起身扶起他,道:“皇上,这里人多眼杂,若是让别人见你跪在这里,到时候就怕又要引起一场没必要的风波。”载湉略笑了笑起身,扶着她坐下,道:“额娘最近身体是不是不大好?”

    福晋拉着他坐下,笑道:“你心中记挂着额娘,额娘这身子便好了。”说着笑了笑,执起载湉的手,又拉过钰舒的手,将二人的手交叠在一起,笑道:“只要你们好好的,额娘就放心了,就算是死也不怕。”

    钰舒闻言将自己的头靠在福晋肩上,喃喃的道:“额娘放心,我与载湉一定会好好的。”福晋笑了笑,三人略坐了一会,说了一会话,便起身,回了宴席。

    宴席散后,钰舒和嫣然、钰雅走在长廊上。钰舒道:“今夜我们三个一起守岁吧!”嫣然笑道:“今夜我与瑾嫔一起守岁,你呀,还是去陪皇上吧!”钰舒道:“皇上今夜不一定会来呢!”

    “谁说我不来!”三人闻言,连忙转身,福了福身。载湉走上前,拉着钰舒便往排云殿方向走,一面走一面对嫣然和钰雅道:“平身吧!”钰雅起身,转身看着皇上与钰舒,将锦帕紧紧的攥在手心里。嫣然叫了她两声,她才回过神,笑道:“我方才吃的有些多,想回去吃点酸的解解油,就不陪你守岁了。”嫣然点了点头,福了福身,看着她走开。

    钰舒与载湉十指相扣漫步在园子里,一面走一面看着载湉,道:“皇上明早要上朝,今日还是早点休息,就不要守岁了。等下回去,臣妾便伺候皇上梳洗吧!”载湉侧头看着她,笑道:“珍小主想亲自伺候朕梳洗,朕求之不得。”说着拉着她跑进殿内。

    钰舒坐在暖阁榻上,等着载湉过来下棋。载湉梳洗完毕,走进来,见她摆着棋盘,便坐到她身旁,靠在她的身上,问:“你不是说要早点休息,为何又将棋盘摆下?”钰舒拿起一枚白子,有些举棋不定,道:“是你要好好休息,我可没说我也要早点休息,我又不用上早朝。”

    载湉起身坐到她对面,笑着问:“你一人如何下呢?”钰舒落下白子,挑眉看着他,笑道:“就一局!”载湉道:“一局下来,估计戌时末了。”钰舒笑道:“那岂不正好。”载湉点点头,两人便开始对弈。

    一面下棋,钰舒一面问:“以前我在家中的时候,每次守岁夜,都是和家人坐在一起说话,你呢?你是如何过的?”载湉耸了耸肩,摇头道:“我是孤身一人,除了小宁子,便是书本。”

    钰舒伸出手,摸了一下他的脸颊,笑道:“那今年有人陪,是不是应该有点花样呢!”载湉举棋,问:“什么花样?”钰舒想了一下,笑道:“谁要是输了,便在脸上贴上对方写的字条。”说完笑着问:“你敢吗?”载湉落下黑子,笑答:“敢!”

    两人开始激烈的对弈,为了不让自己的脸上贴上那张纸,谁也不让谁,杀得对方落花流水。最终,载湉还是输了钰舒一子,钰舒连忙跑去写了一个字条,用嘴舔了舔,笑着贴在他的脸上。他嫌弃的看着她的动作,无奈自己输了,只能任由她摆布。斜眼看着脸上的字条,吹了一下,问:“你写的什么?是不是骂我的话?”

    钰舒微笑不语,重新摆好棋盘,很快,结果又出来了,载湉又输了,又被钰舒贴了一张字条。他很不服气,接连开了三局,皆是以输收场。第四局,他冷静下来,好像摸到她的思路,慢慢的引她入瓮,终于杀她个措手不及,高兴的大笑道:“我终于赢了!”说完连忙跑下去,也写了个纸条,贴在钰舒脸上。

    子时钟声悠悠传来,钰舒抬头看着他,见他额上贴的纸,随着他的呼吸来回飘动,很是滑稽,忍不住捧腹大笑,倒在榻上。载湉见她笑个不停,皱着眉,双手抱臂,不看她。钰舒收了笑声,起身伸出手指,轻轻的戳了戳他,问:“生气了?”见他歪着头不说话,又戳了一下他,笑道:“还真生气了!”过了片刻,见他还不说话,道:“你看我,脸上不也贴着你写的字条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