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筎音举办这个赏花会也不过是因为齐静姝与齐清漪都到了及笄年纪,不日就要定亲,虽说齐垣对齐清漪是百般宠爱,但名分上终究是比不过齐静姝这个嫡长女的。她便是要这满京都的夫人小姐们好好瞧瞧,在这齐府,到底是谁说了算。

    齐府虽是公主府的构造,但仍与明幼窈的院落有几座墙院之隔,明幼窈从不插手齐家的后院之事,大夫人又是不受宠常年礼佛茹素,这掌管中馈的钥匙自然落在秦筎音手上,而此次赏花会明幼窈自然一如既往不会露面,但碍于身份,秦筎音自然也给齐南枝下了帖子,以往齐南枝全是装作不见,从不到场的,秦筎音此次自然也没有将她列入范围。

    秦筎音此刻正穿了一身嫣红色的对襟穿花流金裙,外罩一件珍珠云肩,发髻盘成时下最风行的灵蛇髻,又兼带着各色花型的金钗,若是不够风情妩媚的女子必然看起来会显得十分俗气,但在秦筎音身上却并不显得艳俗。本身为妾室是没有资格穿这近似红色的礼服,不过沈碧芸不管这些,如今齐老夫人也不在,秦筎音自然要趁着机会威风一把,把沈碧芸狠狠踩在脚下。

    她本是良家小姐,家道中落落入青楼,虽一直作清倌,但被齐垣救下后仍免不了沾染些风尘气,齐老夫人也是因为如此并不待见她,只是齐老夫人不在府中,秦筎音自然要先树立威信,反正明幼窈不管事,齐垣是个极受用枕头风的,大夫人又好拿捏,秦筎音轻轻抿了一口桌上的玫瑰花茶,更觉今日一切清风朗日,一切舒心,脸上笑意自然更深,与前来问候的各家夫人们谈笑风生得心应手。

    因为是秦筎音办的赏花会,齐清漪自然是齐家几个小姐中第一个到场的,一身鹅黄的广袖流仙裙本是普普通通毫不出色的,但胜在秦筎音请了江南最出色的制造局在这裙子上层层叠叠的绣上了各色花朵,却是极为精巧,加上她本就容色姣好,在众小姐中立马显得鹤立鸡群。

    见自己的母亲在与几位打扮高贵的夫人们闲谈,齐清漪认得其中一个是平南侯府的大夫人,她立刻换上一副甜美可人的笑,

    “平南候夫人万安。”

    以那平南侯夫人的尊荣本来自是瞧不上秦筎音这等妾室,不过是她只是个填房的继室,没有儿子傍身,在平南侯府对着原配的子女也不得不伏低做小的,如今看着齐清漪,也客客气气的回道,

    “清漪是越发漂亮了,这嫁出去你姨娘真真是要舍不得了。”

    虽然秦筎音受宠,但是无论如何打压大夫人沈碧芸,如何在衣食住行上僭越她,齐清漪也要叫沈碧芸一声母亲,也只能喊秦筎音一声姨娘,这是秦筎音内心深处最痛的一根刺,齐垣太注重声名,哪怕先帝命他废妻作驸马亦是不肯,旁人以为的夫妻鹣鲽情深,却实则是冷落了沈碧芸二十年,令她清灯冷盏,又得公主垂幸,外人看来他亦对明幼窈举案齐眉,万事百依百顺,对于她一双儿女疼爱有佳,更是对齐南枝纵容的无法无天,只不过在她看来,只是一招捧杀。

    秦筎音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成为齐家的主母,但她绝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同她一样作妾,待来日齐清和入了官场,成了比齐垣更厉害的人物,等齐垣和齐老太婆死了,这齐家就是她说了算,至于昌平公主,秦筎音虽不明白,却隐隐约约能够感受到,她心并不在齐垣身上,坊间说的那些什么为爱下嫁,都不过是遮掩那件事的遮羞布罢了,不过她尚有自知之明,她斗不过皇家,只是明幼窈心不在此,她亦乐得如此。

    待再将思绪放在眼前,便看见齐清漪已经和平南侯夫人相谈甚欢,秦筎音向来是对自己的女儿极为满意的,确定不再去想那些陈年往事,沈碧芸没有儿子,她再怎么样,也只能守着一个大夫人的身份老死在佛龛前,想及此处,秦筎音不禁莞尔,见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便差人去请齐静姝前来。

    齐静姝此刻正看着齐南枝与穆芙宁俩人练剑舞,自己摆着绣屏,正在绣个百寿图,穆芙宁昨日见了齐静姝的绣品连连感叹好在自己没有选绣花,这么放一起一对比,自己绣的真是惨不忍睹。

    “参见大小姐三小姐,穆小姐。”一身形袅娜的年轻婢子进来福了一礼。

    “大小姐,二夫人请您过去赏花会呢。”这是二夫人身边的翠莺,人如其名,模样也是清秀,声音如莺鸟婉转,只是脸色刻薄,话语间带着些许得意。

    “我与三小姐和穆小姐在一处便好,替我向姨娘告罪了。”齐静姝自知又不过是拿她去衬托那齐清漪都把戏,这些年来已经不知道多少回了。

    “大小姐,这是二夫人为您与二小姐特意办的,您也不好拂了二夫人的面子罢?”这翠莺仍是不肯放了齐静姝去,本来一个姨娘身边的婢女哪里敢对小姐呼来喝去的,只不过是跟着秦筎音久了,又见齐静姝性子软绵可欺,自然胆子大起来,

    却忘了齐南枝与穆芙宁俩人是最瞧不得这样的。

    “呦呦呦,我当是谁呢,这口气我还以为是哪家王府里的王府来了,原来是个姨娘旁边的小侍婢啊?”穆芙宁早放下了手中的剑,来到翠莺身前,一脸嘲弄。

    “奴婢不敢,只是奉二夫人命来请大小姐…”翠莺自然是知道穆芙宁的,声音放下来,不像对着齐静姝那边尖酸刻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