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颎最先接过奏报,浏览了一遍,转交给了杨素,问他,“左仆射觉得此事当如何处理?”

    杨素接过扫了一眼,淡定的道,“区区辽东跳梁小丑,还真敢趁火打劫,对于他们,唯有一个字,打!”

    “不妥。”高颎立即反对,“眼下殿下受禅登基在即,老臣以为当镇之以静,以稳定为最首要之事。可先让李靖继续守御渝关,勿使高句丽突入幽燕即可。待殿下登基之后,到时朝廷再做仔细布置,准备妥当之后再发兵一举扫灭高句丽不迟。殿下,去年征东之役,就是因为太过着急,结果未做好全面准备便仓促发兵,结果导致征东军覆没辽东。前车之鉴不远,切不可重蹈覆辙啊。”

    史万岁不待杨素反驳,已经按捺不住插话道,“太师未免太高看高句丽了,区区东胡蛮夷,数百年来不过是趁中原内乱,便偷偷收纳中原流民,吞食辽东汉地,如今更是公然敢侵入辽西,杀我朝廷官员,夺我朝廷疆土,抢夺我朝廷子民,这岂能容忍。对于他们,直接打他娘的就可以,打到他们服为止,打到他们举国臣服为止。臣向殿下请令,愿意往辽西统兵,擒拿高元献于阙下。”

    易风哈哈笑道,“高句丽趁火打劫,不可饶恕,但太师所言也有理,打是肯定要打的,但如何打,什么时候打,却得谋定而后动,我们不打无准备之战。十八年的东征,就是过于仓促,毫无准备的一场仗,结果还未遇敌。三十万兵马已经折损的差不多了,我们不能犯同样的错误。传旨渝关给李靖,让他镇守渝关,积极训练兵马,加强防备。同时。多派出探马,将辽西之状况敌情仔细侦察汇集,做好敌情分析判断。待受禅典礼过后,朝廷就会开始东征。”

    高颎心里十分佩服太子的这份沉着和镇定,他并没有因为如今的大好局势,就飘飘然。没有因为高元的挑衅,立即发兵辽西。能够谋而后定,肯隐忍,等做好准备之后再出手,这份沉稳。已经充分的有一个圣明天子的气势了。

    开皇十九年八月初七,易风受禅登基的前一个晚上。

    甘露殿内外,早布置的花团锦簇,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北衙禁卫军挺胸抬头,持矛佩刀,沿甬道两边次第排开。明天就是太子登基之日,宫中的守卫格外的森严。

    十九岁的易风。坐在甘露殿中,明天就要成为这个中央帝国的皇帝了,但他此刻心里却很平常。并没有那种特别的紧张。也许是自己早就在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他将内侍宫人都叫出去,殿中只留下了自己一人独处。偌大的殿中,龙涎香烟弥漫,他靠在御榻上,回头看着墙边的两幅字,一副是高祖杨坚曾亲笔所书的宵衣旰食四个大字。遒劲有力。另一幅则是杨秀篡位之后入主甘露殿中所写的那副字,天上天下唯吾独尊。狂野的草书透露出的是那副字中的狂傲与自负。易风入主甘露殿之后也写了一副字,却不是自己的诗词。而是直接写了一副后世极有名的词,略加改动后以狂草书就,装裱后取代了杨秀的那幅字。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竟折腰。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晋宗宋祖,稍逊。一代天骄,木杆可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易风写的一手好字,深得王右军书法之风骨,而草书方面又独有建树,自创一派。他的草书配上这首词,真是相得益彰,将词中的那种大气豪迈展现无疑。词中列出了五位历史上极英雄的人物,秦始皇、汉武帝,东晋开国皇帝中宗元皇帝司马睿,南朝第一帝、南宋开国之君高祖武皇帝刘裕,以及曾经征服西域的突厥大可汗木杆可汗。

    这些都是一时之雄,建立过赫赫的文治武功,不世功业。

    如今他也要成为一国天子,他能否达成他们一样的伟业,甚至超越他们?

    许久之后,他才从这些思绪中退出来。

    内侍王海轻声禀报,“萧妃求见。”

    易风皱了皱眉,“我不是说过不想见她吗?”这几天萧氏每天都来前见,她打着看望皇太后以及外甥女萧素美的名义入宫,易风也不好拦着她。可每次入宫之后,她最终都要来求见易风。对于萧氏,易风并不想见,或者说觉得没有半点见的需求。他是杨广的私生子不假,可跟萧氏又没半点关系,顶多跟杨暕倒算是异母兄弟,可这关系也是私密的。毕竟,如今易风是绝不可能承认他是杨广和元氏的私生子。这永远只会成为一个传闻,一个流言,而不会有官方史书记载下来。萧氏来找他的原因,他差不多都能猜到,不外乎是想求他善待杨暕。高颎、杨素等人在审理二王谋逆案时,都主张将杨秀和杨广的诸子处死,不可赦免。对于这个结果,易风还没有做出决断。他有心想放过,但又顾忌到太后的面子,又打算饶他们一命只是废为庶人,目前还未决断,因此他更不想见萧氏。

    “萧氏执意要面见殿下,不肯离去。”王海禀报道。

    “让她回去吧。”

    “是。”

    “等下。”易风叫住王海,想了想又道,“你叫她进来吧。”易风也不想萧氏天天来缠着,干脆见一面,听听她到底什么意思,顺便也跟她当面讲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