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张庆屿的伤势快要好的差不多,三人总算远远看见了有如万马奔腾的黄河。张庆屿虽然从小一直在长安城中长大,可是却没少听见文人骚客所写诗词文章夸奖这条大宗王朝最长也是最大的江河,但是今天亲眼所见,还是不由得咂舌轻叹,好一条气势巍峨的黄河。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张庆屿不由得念起了脍炙人口的一句诗来,又接着说道:“今天可算见着了。”于是移步到黄河边,正巧有一个悬崖,踏步而上,劲风夹杂着水汽扑面而来,让人不免胸生豪气万丈。

    张庆屿负手而立,在徐六月看来,竟然隐隐有了些先皇的影子。记得也是在黄河之畔,三十万大军渡河而过,那时先皇便站立崖边,举起马鞭直指旧齐,然后笑着对站在身旁的徐六月说道:“三年之内,天下唯有大宗,再无其余六国。”那豪气万丈的誓言正如徐六月所认定的一样很快成真,只是大宗王朝立国已经十一年,早已物是人非。

    看着颔首观江的张庆屿,背影如同先皇一样挺直,整个人的气质也和小时候截然不同,出城一事,先不论好坏,至少让这位皇子多多少少看清了些人情世故,领略了些江湖恩仇。那年轻的身影映在徐六月眼中,让他有些欣慰,露出了极为少见的一抹微笑。

    待到小鱼也走上前来,张庆屿才回过神,转身朝着小鱼一笑,然后轻轻站在她的侧面,为她挡去些许劲风。

    小鱼望着张庆屿微微一笑,夸奖的说道:“黄河落天走东海,万里写入胸怀间。”

    “你是在说我?”张庆屿有些得意。

    经过这么久的相处,小鱼认定这位皇子殿下真真是一点架子都没有,还特别厚颜无耻的喜欢占她的便宜,所以说话之间,早已没了刻意的尊卑之差,反倒是更亲近了。

    “我是在说曾经以一己之力拦江救渔民的堕星剑仙,你哪能够万里入胸怀间呢?”

    看着故作不高兴的张庆屿,小鱼又抿嘴微笑,安慰似的说道:“只有千里罢了。”

    ...

    由于这段流域水急且弯度过大,两岸悬崖又陡峭不齐,找不出来一块平坦地来,实在不适合作为行船的起始点,但是要到距离这里最大的渡口,只能渡船而过,再走上几日,否则要多绕上好几天的路。于是张庆屿三人顺着河边再往下走了一段路程,终于是遇见了一位船夫,船只堪堪能载下马车,只是黑马有些许焦躁,害怕坐船,徐六月只得慢慢安抚。

    就在几人等待黑马安静之时,远远的来了一位白须老道,携着一个小小道童,想要渡河而去。本来此船是被张庆屿包了,若是老道二人想要过河,自然得等下一趟,但是张庆屿见船上还有两个座位,便让二人一同过河。船夫眼见少挣一趟的船钱,自然有些不高兴,嘀嘀咕咕的走到船边帮忙固定马车去了。

    穿着一袭破旧道袍的老人两手相抱,左手盖右手,举胸前,立而不俯,给张庆屿做了一个拱手礼,张庆屿见此,也拱手还礼。

    站在一旁的小道则嘟起嘴也跟着老道作礼,有些气愤师傅为什么自齐云山走来,一路上都如此恭恭敬敬,害的自己也好像低人一辈了,要知道师傅在齐云山上,辈分可是老高老高了,连担任掌门的余师兄见了,都要称上一句师叔,可是这次入俗世间行走,却是实实在在低到人人之下了。若不是齐云山栖霞峰上传下来的那一句谶语要师傅去应验,他是万万不想下山的。

    黑马终于是安安静静的站在船上了,于是五人也依次登船,船夫见所有客人都已经坐好,便极为娴熟的让船朝对岸驶去。坐在老道身边的道童看得出来有些晕船,好在此处河道不宽,摇摇晃晃顺水而下不过一会儿工夫,也就平平稳稳的着岸。小道还未等到船只停稳,便急不可耐的下船,好像离船越远越好,老道和张庆屿相视一笑,也慢慢下船。老道缓缓走到小道面前,安抚着让他好受一些。张庆屿想了想,向着老道走去,准备离开之前道个别。

    老道见着张庆屿走过来,缓缓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还未等张庆屿开口,就突然说道:“公子头顶有紫气,斗胆问一句,是否从长安城而来?”

    张庆屿愣了愣,还未等他开口,老道又说道:“齐云山栖霞峰上有句谶语:莫问桃花何处栽,栖霞万里送种来。算算时间,就在这几天应验,于是我便于数月前下山来,一路上遇见有缘之人便送上一颗桃核,能让其成树开花之人,便是应验谶语之人。公子既然来自长安城,便是有缘之人,桃核赠你,理所应当。”

    老道从袖口中拿出了一枚普普通通的桃核,双指夹着,不由分说的递给了张庆屿。

    张庆屿无奈一笑,顺手接过了,心中虽然不相信老道这番说辞,但也权当做船费了事,毕竟一个桃核,份量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