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明乘着天还没有亮,将沈家祖孙带回了冯家,藏在自己的房间里。他没有马上解开沈家祖孙被制的睡穴,而是骑上闪电一溜烟直奔东栅栏门。

    更深人静,除去呼呼晚风外,清脆的马蹄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显得格外响亮。

    东栅栏门的两位值守夜班的民壮惊讶地互望一眼,犹犹豫豫地从值守班房里,缩头缩脑钻了出来,站在拒马前,一个提着单刀,一个端着红缨枪,胆怯地望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手心紧张的不住地冒汗,心里头向着老天爷不住地祈祷,千万不是什么匪盗贼寇。

    西二十里铺不是军队防守检查盘问来往行人的汛地,也就没有卫所之兵在这里驻守。整个陇西县屯兵也就是三百九十六人,分驻在左、右、前、后、中五所。前所在西路与渭源县交界处,汛地仅有熟羊砦、白桦岭、双轮磨、锹家铺四处。既然无兵,又为安全起见,官府便征召服劳役的民壮充当值守。这些人都是没有经过训练的百姓,服的是无偿的义务役,要他们去拼死拼活地去捉拿歹徒匪盗,那绝对是不可能的。当然,官府也没有指望这些民壮打打杀杀,只是希望他们能够报个警、传个讯、壮个声势。

    达明旋风般冲到栅栏门前,不等值夜的人开声,飞身下马,二话没说,“啪、啪”两掌,击在两个民壮的昏穴上,将他们打昏。搬开拒马,打开栏门,纵马蹿出了西二十里铺,扬长而去。

    盏茶的功夫,达明又出现在栅栏门前,只不过这时他是一个人步行而来,闪电已不见踪迹。他经过两个民壮身边时,凌空拍了两掌,解开昏穴,不等他们清醒,腾身而起,三两闪蓦尔形影俱消。

    沈起元从昏睡中悠悠醒了过来,迷魂惑魄散的致幻药力早已散去,有如春梦了无痕,昨天晚上的一切一切,在他的记忆中全然忘却。

    “沈衡呢?”他一摸身边,空无一人,浑身一激灵,病弱的身体像是已经痊愈,如同弹簧一般挺身而起,眼睛四处张望,急迫地大喊起来:“衡儿!衡儿!你在哪里?”

    “爷爷,你醒了。”沈衡冲进房间,像头乳虎猛扑到沈起元身边,抱住沈起元高兴地喊道:“达大哥,你快来,我爷爷醒啦。”

    “我知道,你不要再叫了,可千万不要把狼招来了。”达明满脸笑容地随着沈衡进了屋,冲着沈起元点点头说:“沈老丈,你终于醒了。这一天,我差点被沈衡给问死啦。他不住地问,我爷爷怎么啦?什么时候醒啦?会不会出了什么状况啦?就是一个行走的会说话的十万个为什么。”

    “十万个为什么?”达明把地球上名词秃噜出来,让沈起元听了是莫名其妙,但是之前身处险境的警惕令他赶紧四处打量起来,他看了看达明,又看了看周边的环境,惊奇地问道:“达小哥,而今是啥时辰啊?这里是哪儿啊?莫非又是你把我爷俩给救出来了?你是咋做到的啊?我的身体似乎好了不少啊?”

    “沈老丈,我说沈衡怎么是个问题篓子,原来根是从你这里来的啊。沈老丈,拜托你问问题能不能一个个问,小可只有一张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你这么多问题。”达明打趣地说道。然后将昨晚的救人的经过简要地说了一遍,但是用迷魂惑魄散的事情却没有说,这种迷药太过邪恶,他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弄不好,可能会成为武林中人人唾弃,个个喊打的公敌。

    “爷爷,你不会有事了,上午达大哥又给你治了病。”沈衡又抢着插嘴说。他本来对达明就有好感,现在被达明救出来了,脱离了虎口,少年天真活泼的性情又回到他的身上。

    “达小哥,太谢谢你啦!你的救命之恩,老夫无以回报,只能是心香一瓣,祝你好人有好报,寿百龄,富有余,贵无极,福照临。”沈起元说到这里,不免有些欷歔流涕。

    “沈老丈言重了,你如是说,可就愧杀了小可啦。锄强扶弱,援手以助乃是我辈习武之人的本色,你不必放在心上。见人溺水,众睨莫拾,而我伸手,不过求个心安而已。”达明没有丝毫矜功自傲之色,神色淡然自若地接着说:“我见老丈你身体糟的一塌糊涂,便用真气将你混乱的筋脉理顺了一遍,再用金针过穴,刺激你的气血生发,将上次给你吃的丹药的剩余药力化解开来,如今只要你注意饮食,调节情绪,身体应该没有问题,而且会与日俱进,恢复到原先状况指日可待。”

    “达小哥,你救我祖孙二人于水火之中,想必那和尚肯定不会罢手,下一步我们老的老,小的小,该如何逃出这里呢?”沈起元想到昨天快活岭那场惊心动魄的杀戮,瘸佛那杀气腾腾的魔神模样,那他想起来就不寒而栗。

    达明胸有成竹地笑了笑,摸了摸沈衡的头,自信地说:“沈老丈,你且宽心在此休养两天,小可已布下向东而去的疑阵,瘸佛是个非常自信又多疑的和尚,或许已经怒火满腔地朝西追去。待你身体再好一些,我们乔装改扮,乘坐金城车行的长途马车东行赶到巩昌府,然后再南下武山、礼县,去往凤县。哦,对啦,沈老丈你们没有把真实行程告诉瘸佛吧?”

    “没有,我只是说要入川投靠亲戚。”

    “那就好,万一瘸佛醒悟过来,转身追踪而来,必然会追向凤翔府,在那里布下天罗地网。我已打听清楚,那里是入川的大道。而且,他们定会猜测你们一老一小,势单力薄,惟有走大道,方能以策安全。”

    两天后,雨停云开,久违的太阳充满着蓬勃朝气,尽情地释放出满腔的热情,感染着行人商旅焕发出旺盛的精力。被断断续续的降雨搅成了一锅浆糊的官道,在强劲西北风的吹拂下,已经干燥如板。人们纷纷收拾行装、货物,乘着大好天气踏上了东奔西走的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