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达兄弟生死未卜,危在旦夕,救人宜早不宜迟,你我,再叫上吴七……”

    “大少爷,达公子武功超群,人也极其聪明,是不会有太大的事情。而且老奴观其面相,头骨丰隆,耳大而厚,眉出五彩,并非短命夭折之凶相,虽命途有些蹇舛,最终必是逢凶化吉,遇难呈祥。”楚子云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杨正平的脸色,犹犹豫豫地接着说:“即使要去,还应该禀报老爷知晓……”

    楚子云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门外传来一声浑厚中带着威严的声音:“平儿,此事为父已然知晓。”

    随声进来了两个人,当先是一个头戴金线忠靖冠,身穿大红织狮子圆领缎袍,腰系四指宽花犀带的中年人,稍长的脸庞如刀劈斧凿一般,显露出刚劲的线条。一双朗目黝黑发亮如同大海一样深邃,不怒而威。剑眉入鬓,三绺胡须,相貌堂堂,正是杨正平的父亲杨应宁。杨应宁,字天清,官居正二品三边总制。

    后面紧跟着是一员蓄着一脸大胡子,约莫四十多岁的将军,是陕西都指挥使司下辖的三十卫中,最精锐的西安左卫统兵官,西安左卫指挥使仇廷威。人如其名,他头顶饰缨兜鍪,内穿山文甲,外罩袒肩宽袍,足蹬一双皮制短靿靴,宽阔的肩膀、高大粗壮的身材显得格外孔武有力。大概是常年日晒雨淋,古铜色脸庞让人读到了军人使命的艰辛,两只虎掌因舞枪弄棒,布满了蜡黄色的老茧,一双粗眉大眼不时地闪烁出凌厉狞猛的目光。

    杨应宁扫了一眼杨正平,摇摇了头,敦敦告诫说:“平儿,为将者,遇事首当冷静,做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只有这样方能料敌先机,制敌利害。你看看目下的你,一听闻达公子出事,便沉不住气,乱了方寸,这样只能是把已经糟糕的事情搞得更加糟糕。”

    杨正平是个极其聪明的人,刚才只是过于关切兄弟的生死安危,失去以往的从容沉着,以致昏了头。经过的一记棒喝,立即顿悟,赶忙躬身说道:“父亲教训的对,孩儿糊涂了。但是,达兄弟初次出道,并未与人结怨。这次失踪,定与地矮身后的隐秘势力有关。”

    “平儿,你能以德、诚二字交友,为父自然欣慰不已。然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至于是不是与地矮身后的隐秘势力有关,千万不要先入为主。而且救人不能只凭一时之意气,暴虎冯河,或许就会玉石俱焚。”杨应宁拿出调军符牌和勘合递给楚子云说:“子云兄,你是西安左卫试百户,你即刻调集一队人马,跟随平儿兼程赶往巩昌府。救人讲究兵贵神速,速战速决,迟则生变。”

    “遵命,老爷。”楚子云躬身接过调军符牌和勘合,转身走了出去。

    杨应宁看着楚子云的背影,脸色遽然变得阴森可怖,深沉如海的眼神瞬时雷电交加,巨浪滔滔,话音也变得凶狠残暴,让人骨寒毛竖:“这些年,我太过于韬光养晦,那些跳梁小丑真以为我成了没了牙齿的老狼,四肢无力的病虎了,小猫小狗也都敢张牙舞爪。平儿,你要记住,杨家不是任何人都能欺凌拿捏的软柿子,人欺我一分,我还人一丈。动作一定要快、要狠、要毒,要让他们知道,骑在杨家头上拉屎拉尿,他就会断子绝孙。”

    “放心吧,父亲,我的心此时此刻早已变成了万载寒冰,冷酷无情。”杨正平一记寒冰掌拍在老榆木桌子上,瞬间房间里的气温低了许多,躬身施礼后转身大踏步走出门外。

    随着“呜呜”的号角声在总制府上空的响起,一百匹训练有素的军马在总制府广场上整齐排列成队。骑兵们端端正正坐在马背上,一动不动,若不是军马不时地打着响鼻,喷出一团热气,还以为骑兵与坐骑一道凝结成了一座座雕塑。

    杨正平凝神定睛扫视了一遍,没有说话,手一挥,一夹马肚,带头冲出总制府。骑兵们对这次行动没有任何猜测,体现出极高的纪律性,随即一队快马出北关朝西驰去。

    杨应宁望着远去的铁骑,神情凝重,久久没有收回视线,低声喃喃说:“是谁在后面布局呢?下一步棋又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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