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夫人心中默笑,脸色淡然地摇摇头:“并非如此。我命人不仅检查过张副堂主的脑后、顶心、头发内,恐有火烧钉子钉入骨内。还仔细点检其眼睛、口、齿、舌、鼻、大小便二处,以防有他物。但是,均无所发现。我以此类推,再让人对其全身大穴,尤其是死穴进行细致入微的查探。果不其然,终在太阳穴上发现一粒极其细小的红点,状如蚊叮。现在乃是三九严寒,哪来有蚊叮蚁咬。通过内力吸附,于穴道中拔出一根细如发丝的针。”芊芊玉手一翻,掌心现出一根银光闪闪的牛毛细针,

    “牛毛针。”赵成功惊呼一声。

    “不错,本护法已问过行家,证明乃是地矮徐人杰的独门暗器牛毛针。”

    暗器,在江湖上是指便于在暗中实施突袭的兵器。体积小,重量轻,便于携带,发射速度快,隐蔽性强,可以远距离伤敌,具有较大威力。因此,江湖上有不少人练习暗器、研究暗器,改进暗器,各有巧思别出心裁,使得暗器在种类、结构、发射方式以及伤人范围等方面,不断地发展。在暗器榜上,地矮的牛毛针榜上有名,以一击致命的威力,荣居暗器榜十大暗器之一。但是,牛毛针过于细小,用手发射,速度、射程受到限制,所以地矮就采用吹筒发射,通过较长的管身,提高发射的初速度。

    慕容夫人停顿一会,见大家的注意力全在自己身上,又接着说:“据我所知,地矮乃是江湖上闻者色变的超等杀手之一,武功虽然只是力级上品武士,却因其特殊之身高,常被人误以为孩童,借以行刺,据说从未失过手。前不久,受本会雇请,在陇西刺杀杨正平失手被擒,为防止泄密,被暗堂刺杀。若是本护法猜得不错,下手杀害张副堂主的或许是总制府所为。”

    “哈哈……慕容护法,你说杀害张副堂主是总制府的人,理由是地矮是被杨正平所抓,牛毛针落到了杨正平的手上,所以杨正平派人带着牛毛针来梅园杀人并盗走了两万两银子。哈哈……这未免太过于想当然了。且不说在江湖上使用牛毛针作暗器的人除了地矮之外,还有其他人,就算是地矮的,你又怎能断定牛毛针就一定就落入了杨正平手中。据暗堂鼹鼠报告,当时地矮杀了蛇山八恶的老大后,就将所有可能暴露身份的物件藏了起来,自己混入了孩子当中,伺机逃走,结果不幸被人发现,功败垂成。”赵成功本来对慕容夫人就有些不服气,一听慕容夫人指认总制府的人是杀人凶手,情不自禁地哈哈大笑道。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法堂高层之间也并非铁板一块,同样存在着竞争和矛盾。

    慕容夫人对赵成功的嘲讽恍若不闻,只是冷冷一笑说:“你说得仅仅是鼹鼠的猜测,但是地矮的牛毛针出现在张副堂主身上确实毫无疑问的事实。至于是不是落入了杨正平之手,这仅是本护法的猜测而已。因为地矮埋藏牛毛针的地方在人迹罕至的鸟鼠同穴山,除了杨正平出现过那里外,再无其他人。”

    “二位长上,据暗堂通报的消息,总制府昨天出动西安左卫封锁了西安城进出的城门,在城内大肆搜寻什么胡人暗探。会不会总制府得到了什么密报,以为胡人暗探藏身在香胡湾一带,杨正平带人前来秘密抓寻,夤夜潜入梅园,没有寻到暗探,恰好遇见了张副堂主,顺手杀了他,盗走了两万两银子。”说话的是法堂执事堂何仙姑,是一位年约四十多岁的女人,长相虽不出众,但属于比较耐看的那一种女人,说起话来细声细气。由于她性情温婉,待人如春风,在法堂颇得人缘。众人听她这么一说,感到多少还有点边,纷纷点头赞同。

    “总制府的人来梅园抓寻暗探不成,就顺手杀人盗财?哈哈哈……太可笑了。何仙姑你不觉得像是在说一部《山海经》吗?”赵成功仿佛听见了猫娶了老鼠做新娘似的,大笑起来,笑的是那样尽情,以至于眼角都渗出了泪花。

    慕容夫人侧转脸,看着赵成功低声说:“赵副堂主,你不用笑得如此夸张,何执事说得很有道理,只是她不知道我们已经把达明给抓来了,总制府的大动作不是什么抓胡人暗探,而是搜寻达明的下落。所以我以为昨夜杨正平带人潜入梅园,目的就是为了救出达明。达明出手救了杨应宁一命,老狐狸杨应宁于情于理也要千方百计救回达明,以全他知恩图报的虚伪善名。”

    “不对,我们抓达明来,是临时起意,外人不应该知晓。抓来后,并未关在梅园内,知道的人寥寥无几,总制府从何而知呢?”赵成功摇着头否定道:“就算是他,但要冷锅爆豆子无声无息地偷走两万两银子,那是公鸡下蛋母鸡打鸣根本不可能。你想想四大箱金银,就是让人抬,也需要八个孔武有力的粗壮汉子,不可能一点动静也没有,也不可能点尘不惊没有留下一丝痕迹,除非他有神仙相助,或者会五鬼搬运法术。”

    “赵副堂主,正因为如此,我怀疑梅园内部有总制府的同谋。我们抓达明还不到一天,总制府的人就潜入梅园。除非当场有总制府的人,并循迹跟踪到此,否则唯梅园有内奸这一种解释了。前者事实证明是不可能,虽然在俞通海抓捕达明之前,有两个不知名的杀手截杀达明,但在俞通海出现时,两人早就逃之夭夭了。唯有一种可能就是有内奸通报,但这个内奸并不知道我们没有将达明关在梅园之内,所以总制府的人到梅园时,星月无光,黑天摸地,没有寻到关押达明之处,却寻到了张副堂主,于是里应外合,故意用地矮的牛毛针杀了张副堂主,布下了一个疑阵,偷走了两万两银子。”慕容夫人语破天惊,推理有据,不容赵成功不信。她有些自得顾盼了四周一眼,喝了一口香茶。

    “查,查,给我查,一定要揪出这个吃里扒外的内奸。”赵成功拍着桌子怒吼道。堂下的人全都惊吓的浑身颤抖,心想,不知哪一个人是会是倒霉蛋。

    “赵副堂主,其实不用查。”慕容夫人抬头看了看门外,恰巧一片云彩飘了过来,遮住太阳,屋内的光线显得有些阴暗。她秀眉一绉,冷冷地说道:“内奸乃是赵义……”

    “不可能。”赵成功不等慕容夫人说完,猛然站起身,矢口否认说。赵义是他的侄子,也是金堂执事,张先生的铁杆亲信,武功高强,替他和张先生办了许多自己不好办,甚至不能办的事。因此,决不能让慕容夫人为了打鬼,借助钟馗,把赵义作为整他赵成功的刀。于是乎,他阴沉着脸,鹰目似剑,恨恨地瞪视着慕容夫人,愤然说道:“慕容护法,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说赵义是内奸,你有何根据?赵义乃是本会老人,为人忠义,本会中人谁人不知,哪个不晓。你凭着红口白牙,就指证赵义为内奸,难不成真以为本会是你慕容家开的,是扁是圆,由你搓捏。”

    慕容夫人姣好的脸蛋儿依然是云淡风轻,不慌不忙地说:“请问赵副堂主,赵义何在?”

    对呀,赵义在哪里呢?赵成功的心不由一沉,他突然发现,自从昨晚之后,就没有看见赵义的人影。他转头看了看众人,所有人全部摇摇头,表示不知道,或没有见到。

    慕容夫人继续说道:“赵义昨天晚上负责守护银库,然而一早,只发现张副堂主的尸体和已经成了白痴的王账房,赵义则渺无踪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猜无非两种可能,一是被对方抓走,二是他就是内应,财宝到手后随之远走高飞。而第一种,对方绝不会在重关击柝、明岗暗哨之中,傻到冒险带走一个无足轻重的俘虏或者死尸吧。”

    她看了看默然无语的赵成功,扬扬手让所有的人退出厅堂,然后稍微缓和了一下语气说:“赵副堂主,当务之急是谋划谋划,如何暗中布置人手不动声色地筛查内奸,我相信内奸绝非只有一个,只有抓寻到内奸,我们才能循线追踪,一举追回被偷走的规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