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一点对作为省分行一把手的杨行长来说,应该是业务范围内的事情。可是有一句话说得好,叫做只见树木不见森林。对于整天忙于具体银行业务的杨行长来说,他就没有能力及时地跳出银行大幅增加的贷款业务,看到由此带来的更广阔的市场变化。

    不然的话,去年11月7号那个重磅的基建利好消息出现之后,作为银行高管的他就应该比李欣更早地预判到铜价会上涨,而不是在12月底铜价跌到2,6200元的时候还打电话问李欣铜价会不会进一步下跌。

    现在的他倒是明白这个道理了,因为最近他的耳边总是充满了手下人的抱怨,说以前是客户求着银行要贷款,现在是信贷部的人员主动找客户去发放贷款。

    杨行长当然知道这些是事实,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今年的贷款额度这么大,目前各支行手里信用比较好,还款能力比较好的客户都是重点,只要他们有需求,贷款额度根本不是问题。即使这样,杨行长还不断督促手下人动作快一点。因为这些资质比较好的客户绝不会只在一家银行贷款,在别的银行眼里,这些客户眼下也是香饽饽。要是自己下手太慢,让其他银行抢了先,那要完成自己今年的贷款额度就成问题了。

    就是到了这个时候,在这种背景下,杨行长终于明白了去年12月底的时候李欣对自己说的那番话:铜价一定会上涨的,南方集团目前这些资产的升值潜力很大,过上一年半载回过头再来看就会觉得还是物有所值的,不用太担心。

    现在李欣的话完全印证了。错过了在最低位抄底南方集团资产的机会,这让杨行长心里有了一丝隐隐约约的后悔。可是因为银行业务的不同,还有自己个人资金实力的不允许,让他知道就算自己当时明白了这个道理,也是没有能力去抄底南方集团的资产的,所以那份后悔只是隐隐约约的一闪而过。

    让杨行长感觉到欣喜的是,去年12月31号铜价连续三个涨停板的上涨加速了铝业集团对南方集团的兼并,到今天这个时候,南方集团已经完全变成了铝业集团手里的一个分公司。

    自己当初发放给南方集团的那笔贷款,几个月前还让自己寝食难安,现在已经完全有了着落,这笔贷款目前由全盘接收了南方集团债权债务的铝业集团继续归还。

    看铜价目前这样的走势,将来上涨的空间还很大。而铝业集团的实力远远超过南方集团,加上铜价目前在继续上升的过程中,南方集团的资产也在从底部继续回升中,目前这笔贷款已经完全不用担心了。

    薛晨志此时已经从原来的南方集团总部回到了冶炼厂,而且从厂长办公室搬到了副厂长办公室。

    南方集团被铝业集团兼并后,原来集团公司正职这一级的人全部降为副职,正职全部由铝业集团派来的人担任。

    薛晨志从董事长位置上直接降为冶炼厂的副厂长,他现在的工作环境甚至还不如已经从财务部部长降为副部长的郑国瑞。

    郑国瑞好歹还在江城,还在当初南方集团总部的那栋大楼里,而薛晨志此时的办公室跟原来豪华大气的厂长办公室相比,已经小了很多。

    薛晨志当初作为南方集团的副董事长兼冶炼厂的厂长,只要他愿意,想在南方集团总部待多久都行,因为冶炼厂的手下比较得力,他可以长时间呆在江城遥控指挥,只在必要的时候才回冶炼厂。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作为冶炼厂副厂长的他,要直接对新来的冶炼厂厂长负责,随时随刻要盯在冶炼厂里,这让曾经心高气傲独霸一方的他觉得非常屈辱。

    可是此一时彼一时,南方集团的主人已经换了。原来曾经是老板心态的薛晨志,此时只有打工仔的心态了。

    在有色金属行业有几十年工作经验的他看着铜价噌噌噌地上涨却无可奈何,就好像店里的伙计看着店里的物品价格飞涨却跟自己没有多少关系一样。如果薛晨志从始至终就只是一个店里卖货的伙计也就罢了,可问题是仅仅在一年以前,薛晨志还是这家目前生意异常火爆的店里的掌柜。这种巨大的心理落差让他晚上常常睡不着觉。

    更让他觉得屈辱的是,新来的这个厂长其实对金属铜的冶炼并没有太多的经验,新厂长的工作经验大多在金属铝的生产上。可即使是这样,在薛晨志眼里的这个外行厂长还时常不拿正眼看自己。尤其是在过去那帮对自己俯首帖耳的下属面前,新厂长常常不给自己面子,对自己吆来喝去的。

    长期独霸一方,挟冶炼厂自重的薛晨志以前在金昌兴和刘中舟面前都可以把腰杆挺得很直,现在丧失了对冶炼厂的控制权以后,在这个空降过来的新厂长面前也不得不低眉顺眼,算是尝到了居人篱下的滋味。

    以前不管是刘中舟还是金昌兴,或多或少都还能正视薛晨志这些年在冶炼厂积攒下来的威望和所做的贡献,所以在他们眼里,薛晨志也还算是南方集团的一方诸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