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遐一瞬间就意识到他生气了,可是为什么?

    “我是不愿意说‘凶’的,可若说是‘吉’,前辈大概会让我变成‘凶’,好叫我知道凶吉是谁说了算的。”容遐遏制住身体因感知危险欲做出的躲避反应,仍旧端坐在椅子上,甚至端起了给自己倒的那杯茶。

    “好孩子,凶就是凶,吉便是吉,怎么还能变呢。”玉罗刹伸手握住了姑娘纤白的脖颈,微微摩挲,似乎是带了点遗憾,遗憾这个灵秀的姑娘没能答对题目。

    可转瞬间变了语调,阴寒沙哑:“本座喜欢聪明的,可又厌恶不够聪明的。”

    “你可曾听说过西门吹雪?”容遐几乎是用气音说出的这句话。

    可显然玉罗刹听见了,看不清被雾气遮挡住的脸上是什么表情,但手上愈渐收紧的动作停了。

    容遐仰着头:“你来自西方罗刹教,久居关外,应是不知道他。西门吹雪年纪很轻,但剑法不凡,在中原武林可称前三。”

    禁锢在脖子上的手移开了,容遐心底轻笑一声。玉罗刹当然知道西门吹雪,再没有人比他更知道了。但这些秘辛不是她一个小小医女该知道的,容遐一开始也是听说两人的关联,并不能确定,那日送别陆小凤,她特意将话题将西门吹雪身上引,陆小凤是西门吹雪少有的几个好友之一,叫她借着好奇打听了些许消息。

    这才确定那个猜测,旁人无论如何都不会去想两人的关联,但容遐早就知道这个说法,虽没被官方认证,但大多数人都默认了这个设定,如今反向推理,自然要容易许多。

    我承认我有赌的成分,容遐默默叹了口气,但敌强我弱,实力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可以完全确定,玉教主亲自动手,保准叫人看不出来丝毫线索,便是猜到了或许是魔教的报复,也没有证据。可无论如何,也不能引颈待戮啊,这条命虽说是饶头儿,但也不是这么浪费的。

    所幸老天并不刻薄,叫她赌对了。

    这边玉罗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没一手掐断她的脖子,就是想再看看自作聪明的小东西还能作出什么反应,却是没想到听了这么一番话,还真是新奇的体验,不否认被勾起了几分兴致。

    先前强做镇定,到底年纪小,见他松了钳制,小姑娘脸上是一眼就能看穿的色厉内荏:“西门吹雪一年出门四次,杀他认为该杀之人,能为素昧平生之人千里奔袭追杀。我父医术精湛,行走江湖扶弱救病,我家医馆药堂落地无数,积善行德,杀了我父母家人之人算不算该杀之人?我是我父仅遗血脉,为求父母瞑目奔波上京击鼓寻助,我若平白死了,值不值得他走上一遭?”

    小姑娘说到这里,眸子被眼泪浸的清亮:“我已交待得信之人,若听到我的死讯,立即去拜访万梅山庄。西门吹雪出手必见血,阁下思量仔细了,值不值得因着我招上一位绝世剑客。”

    若是玉罗刹与西门吹雪毫无关系,容遐这番话不仅不会起到作用,反而容易激起玉罗刹的逆反心理,偏就杀了她。

    可没有如果,他是西门吹雪这世上关系最紧密的人,还是要顾忌一二。想到前日在万梅山庄看到的景象,玉罗刹眸光一厉,近日确实不好再生疑隙。

    玉罗刹会因为不高兴,兴起杀了容遐,也可以转念改换了主意饶过她,甚至抬手喝了那杯倒下的茶。

    “小姑娘有几分急智,所言虽不中,但本座心情好,不杀你。”

    喝了茶就是客人,容遐也不问他怎么就心情好了,当即吐出一口气来,这一关算是过了,给自己倒了杯茶压压惊,有些放松:“我在这里等你几日了,过了今天总算可以走了。”

    看不见对方神色,她又自顾自的解释:“我父母皆亡,这是容氏家主之祉,我不好久留在这里,本欲往外祖家随舅父修行,但还是此间事了再去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