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了了,真是反了!”李德灿怒道:“派人去码头追,还有堵住北上的道路,把这些蠢货拦住,惊扰了天子,我等拓疆之功,非得少一大半不可!”

    “也真是怪了,朝鲜人帮着帝国吞并朝鲜,一群汉人却阻止,真是。”书记官嘟囔着,抬头看到李德灿冰凉的目光,忽然想起,眼前这位也是朝鲜人呢。

    书记官尴尬一笑,一咬牙说道:“大人,既然那群腐儒不开窍,不如用强,一股脑的全清算了,看他们还敢不敢胡闹。”

    李德灿深吸一口气:“还没有到那等不得已的时候,看来我得想个法子了。”

    七日后,刑曹衙门。

    陈文川手持一枚铜制腰牌,到了衙门口,守门的宪兵检验之后露出了笑脸,问道:“是陈文川老先生吧,李总裁等您许久了,您要是再晚两刻,怕是要开庭了。”

    “开庭,开庭做什么?”陈文川只是受邀前来,不知道要做什么。

    宪兵道:“当然是开庭审讯了,国难期间那些臣侍鞑虏,残酷虐民的人可不能放过了,但也不能妄定其罪,得公开审问,对簿法庭,方可彰显帝国律法的公正公平啊。”

    “帝国律法?”

    宪兵笑了笑:“当然,帝国律法,您还不知道吧,天子派来的使者,封了朝鲜王,前明的时候,朝鲜为朱明藩臣,行大明律,今为帝国藩属,自当行帝国律例了啊。”

    “那是那是。”对于这类无可反驳的‘程序正义’,陈文川也话可说,他听说李柏获封朝鲜王,心中更是打鼓,难怪自己错怪了天朝,天朝这次派兵前来是拨乱反正,只是误信金铽小人之言,与其合作的?

    陈文川心中忐忑进入衙内,正堂空空如也,却听到后衙院中热闹,连忙进去,且见原本的小花园已经被铲平了,下铺了竹席上盖被褥,数百人整整齐齐的跪在上面,个个衣着朱紫,显然是富贵之人,陈文川细看,已经认出了几个,都是李朝王室中的宗亲,再细细去看,个个都是。

    “您怎么站在这里呢,总裁大人与特别法庭的法官已经在等您开庭呢。”书记官走到愣神的陈文川面前引导。

    “这这些。”陈文川指着满院子的人,问道。书记官笑了笑:“都是些勾结鞑虏,对抗天朝的逆贼,这只是其中十分之一,今日先审鲜王宗室,他们审结完了,才轮到两班,反正这些家伙没什么用处。”

    书记官这话说的实在,两班此刻都戴着枷锁在衙门里工作呢,哪里像这些宗室,于实务一路全无作用。

    陈文川还是没有赶上开庭的仪式,他进后堂的时候,特别法庭已经开始审讯了,受审的正是李柏的异母弟李锴,李锴自然是大喊冤枉,只说自己身为宗室,并无实权,在满清统治期间只是安享富贵,并无不当之举,是无罪之人。

    而法庭的书记官出具的证据则让李锴和陈文川都吓了一跳,因为那是好些份证人证词,证明李锴谄媚八旗权贵,暗送金银,曾有取李柏而代之的想法,亦曾想将嫡亲女儿许给满清正红旗的都统。证词中,李锴如何谄媚,有何荒诞之语,说的是清清楚楚,更让陈文川不敢相信的是,这些证词的来源都是李锴谄媚的对象满洲大臣、权贵和八旗将领。

    “大人,这些证词是。”陈文川看着满满几十个大箱子似乎都装了证词,连忙问道。

    “这可都是当事人的证词,是做不得假的,若非有如此确凿的证据,本官怎么敢乱捉人。”李德灿脸色平淡,介绍道,说着,他一招手,便有人搬了一个箱子来,打开之后,李德灿说道:“陈先生可以随意翻开,若有虚假的可随时指出。”

    陈文川满脸错愕,先拿起一沓材料,只看了几个字就差点松了手,因为这是伪满清皇帝,爱新觉罗福临亲手所书,从露出的线头可以看出,似乎只是取了其中一少部分,而内容则是福临回忆的有关朝鲜的部分事宜,包括在李柏表露不忠后,李锴上书请满清治罪李柏,还有李锴揭发李柏窝藏朱明遗民之事,而陈文川的名字也出现在上面,李锴还曾主动请缨,擒杀前明遗民为满清立功。陈文川仔细看了这封材料,尤其找了其中几个关键字细细看,没有一点不同的地方,要知道,以往他在李柏那里见过满清皇帝的手书,对照其中几个字,便可分出真假,但无论如何分辨,都看不出一点假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