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木布泰笑了“并非你我配合的不好,实在是这人机敏过人,他可是有三世智慧的呼图克图呀,岂是你我这等凡夫俗子可比的。”

    索尼诧异的抬起头,噶尔丹被藏地僧人视为尹咱呼图克图的第三世化身,但索尼知道,那不过是宗教蛊惑人心的说法罢了,怎么太皇太后也信了?

    “今日在赞礼台上,你若带来了大军得胜的好消息,就该当场广而告之,以振大清国威,可你选择密告于我,就已经露馅了!”布木布泰道。

    “那就容他随奴才去呼伦贝尔?”索尼问道。

    “去也罢,不去也罢,在这遍地蒙古人的地方,你还能阻止一个僧人获得消息吗?他想知道,不过是早点晚点罢了,让他去,或许真正见识了东番贼人的做派,他才更会下定决心,说服他的父兄和师父帮助我们。”布木布泰低声说道,又重新拿起了念珠,最终念念有词的诵读起经文来。

    喀尔喀河畔。

    巴特骑着一匹棕色蒙古马,在发黄的草地上纵横驰骋,许是因为太阳未曾升起的缘故,原本细密绵绵的秋雨竟然变成了雨夹雪,北风吹过雨水,化作的却不是雪花而是冰粒,打在巴特厚实的熊皮披风上,让他忍不住下了马,打了个寒战。

    “好久不曾骑乘家乡的马,竟有些生涩了。”巴特无奈摇头,把那匹野性未驯的好马交给了自己的副官。

    此刻的巴特身处战场遗迹之中,帐篷和武器的碎片四处分布,人畜的尸体倒卧在烂泥之中,密集的脚印和蹄印把黑黄的泥土翻出,让此地一片狼藉,清晨的雾气渐渐散去,借着旭日的光芒,巴特向营地身处走去,尸体越多的地方,越是战场的核心,而这里则更为惨烈,车臣部的女人和孩子用木棒掘土,挖出一个小坑,把死去亲人的尸体放进去,用浮土覆盖,地面上已经出现了一片低矮的坟墓,从草地一直延伸到树林边,而地上依然有数百尸体尚未埋葬,无论生前多么高贵,此刻全都被扒的赤条条的。

    实际上,这场战斗并未持续很久,这一部车臣人两千多户,却被曹松率领的精锐夜袭,车臣人没有来得及披甲,就要面对披甲执锐的帝国精锐,他们无法退缩,因为身后就是妻儿老小,火铳的齐射打倒了一片人,继而是骑兵杀透了阵型,然后就是四处追杀缉捕,在巴特率领的主力赶到前,主要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在战场的中央,巴特看到了曹松,这个皮肤白皙的帝国少壮军官此刻坐在一块石头上,上衣和护甲都被扒光,一旁的亲兵把酒洒在他肩部的伤口,正疼的龇牙咧嘴,而在他的脚边,几十个脑袋堆成了一个小山,还有上百个人跪在那里,瑟瑟发抖。

    “将军,这就是部落里的贵人,大部分人被我的人杀了,脑袋在这里,被捉的跪在一旁,还有些可能逃走的。”曹松起身见礼,却被巴特按住了。

    “这是谁的部落?”巴特问道。

    “车臣部的右翼中旗和前旗,管旗两个扎萨克都是满洲人,都被杀了。”曹松说道。

    巴特点点头,他一路西征,已经击破了四部,这是最大的一个,四部都是车臣人,可管理部落的却都是满洲人,显然如情报所说,满洲已经直接控制了车臣部,就像当初统治察哈尔一样。

    “满洲人多半拼到了最后一刻,第一时间逃亡的是车臣部的旧酋和贵人,骑兵追上了他们,他们就投降了,都在这里了。”

    巴特走上前,看着跪了一地的蒙古贵酋,问道“你们为什么不死战到底,连满洲人都不如了吗?”

    一个人大着胆子回答道“为什么要死战,我们为谁死战,战胜了,部落和牛羊是满洲人的,失败了,部落和牛羊是你们的,无论身处哪一边,我们都是笼子里的猎犬,除了卑微的摇尾乞怜,附和主人,再无其他作用了?”

    巴特看向说话的那人,见他的脸上有一处明显的刀疤,大小和位置都很熟悉,勾起了他的回忆,巴特命令所有人抬起脸,在一片惶恐之中,他终于找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容,十年前,他跪在这些人面前,十年后,这些人匍匐在了自己的脚下。

    “你可知道我是谁?”巴特盘腿坐在一块羊皮上,问向一个赤脚的苍老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