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白莲教起于南宋绍兴年检,昆山僧人慈昭所创立,这僧人本是佛教净土宗,但宗门内仪式复杂教理艰涩,不为乡民所理解,于是慈昭进行简化,抽象的教义在他手中变成了简单的图像,各类仪式也简便了许多,这与世界其他宗教也是同理,越是简单粗暴的宗教越容易传播,最简单的就是天主教天方教这类一神教,连神仙名字都不用记。

    而在传播过程中,白莲教还主张互帮互助,更是摒弃佛教传播的一些障碍,比如不用出家,可以娶妻生子,而各庵堂分部的主持长老也多是世袭制度,代代相传,所谓教产其实就是私产,在和平年间,各式的白莲教勾结地方豪强和官府,聚敛钱财,到了战乱灾荒年也会起兵闹事,因此白莲教在历朝历代都是禁绝的邪教,可也从未真正禁绝过。

    原本因为帝国建立,地方稳定,似这类宗教组织都会趋于沉寂,但因为陕北迁民和赈济不足之事,百姓对朝廷产生了不信任,红阳教才借机起势。

    所谓庵堂就是在渭河边一处道路旁,背靠渭河建起几十间白墙青瓦的房子来,沿着河道延伸,而四方信徒已经到了,各类人挤破脑袋的往前涌,林君弘的侍卫可不敢让他靠前,一眼看去大几千人,万一有事,踩踏起来也极是危险的,林君弘倒是不怕,可也靠前不得,因为他不是教徒,对教徒那一套也不熟悉,被人拦在外面。

    既然靠近不得,林君弘索性在路边一片树林里邪教看戏,对身边侍卫说道“我记得鹿台一带便有一支保安旅驻扎吧?”

    “是的殿下,咱们西征的时候,就有一支辎重队隶属鹿台保安旅,因为此旅驻扎在渭水和泾水之间,还肩负缉私之事,下辖一支内河小舰队,用于此地再好不过。”侍卫已经猜出林君弘要动手,提点了一句,毕竟庵堂背靠渭河,若只用马步,贼寇上船那就追拿不及了。

    林君弘点点头“你执本王手令去调兵,马步水兵都要调来,不管那朱三天子出现与否,都要擒拿了。”

    “是不是和咸阳本地官署说一声。”

    林君弘摇摇头“不必了,红阳教这般声势也不见他们动作,若不是同流合污,就是有所欺瞒了,哼,告知他们,反而误事,先把事做完再说。”

    林君弘对本地官吏是不会信任的,似白莲教这等邪教,和平时代勾结官府是寻常事,而基层官员,特别是那些小官小吏,甚至都是教内成员,而官府也愿意借着这些人避免百姓惹是生非。

    而到了下午凉爽的时候,就看到庵堂之后的渭河河道来了大小八艘船,其中一艘竟有二十多米,两根桅杆,有红绸包裹,彩灯悬挂,从林君弘这个位置看去,正好看到庵堂后有一码头,那大船贴靠之后,只听乐声响起,一行人下得船来,为首一人绯袍玉带,头戴冠冕,身后还有人高举五檐罗伞,开道之人多达百人,随行下来,充塞了大半个码头,好不壮观,而听闻有动静的教徒纷纷涌上前,更是喧嚣起来。

    “不伦不类。”林君弘不由的笑道,他身为帝国王爵,与太子一同长大,各种仪式都见过,似这种戏班子味十足的仪仗,他看的是极为开怀。

    “殿下您看。”一个侍卫指着庵堂门前人群,说道“那不是咱们在茶铺中遇到那三人么?”

    林君弘细细看去,大几千人中着实找不到,于是问道“你可看清了,是那三人。”

    侍卫连忙称是,林君弘点点头“许也是来看热闹的却也不能这般认定,三人中那名为阿武的,对帝国统治颇有微词,此次围剿,擒住那些人后,须得问明之后才好放行。”

    随着所谓朱三太子的到来,庵堂内外一片喧嚣,先是锣鼓喧天的欢迎,继而又是亢奋讲经布道之声,伴随着惊呼与佛号,倒也怪异,那朱三太子和教主都在庵堂顶部平台,而在庵堂之前的空地上却有什么东西,教徒一会向庵堂顶部的人叩头,一会围绕中间磕头诵号,看的林君弘莫名其妙。

    而到了天色将黯的时候,侍卫终于引得保安旅到了,先是缉私船封锁了渭河东西河道,然后是马步兵卒控制了道路,立下了拒马,前排刺刀亮起,后排子弹上膛,向着庵堂围来。

    正吃斋讲经的红阳教一干人等一哄而散,却被驱赶回来,或抓捕起来,继而就是军官喊话,普通教徒,束手投降不问罪一人,教中教士概不论死,但要抗拒执法,便个个治罪,绝不姑息。

    原本人群争论不休,林君弘命令枪炮对天齐射,以震慑宵小,果然收到奇效,不少百姓主动走出来跪地求饶,待大部分投降之后,士兵冲入庵堂,把伪装成普通百姓的教主、长老和朱三太子全都绑缚,扔到了庵堂之外,林君弘坐在庵堂之顶,看着下面,火光照亮了这片土地,人头攒动,他看得见众人,众人却不知他在上面。

    而此时林君弘也看清了方才被人围着叩拜的东西,竟是一尊埋在土中的佛像,只露出了一个脑袋,与佛堂里的佛像、菩萨和罗汉都不一样,这是一尊女神,宝相庄严,保安旅长低声说道“殿下,那是无生老母,卑职听说白莲教和罗教都信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