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担心,我已经把他们安顿好了。”吐尔逊得意的说道,眼睛里却闪过了狡黠的神色,因为林君弘的话正好印证了他的猜测。

    吐尔逊只是说要打仗了,可没说哪里要打仗了,而林君弘却问他为何不回家保护家人,显然真的要打仗了,而且战场就在叶尔羌。

    “您是如何安顿自己的家人的,听说叶尔羌现在乱作一团了。”林君弘到底年轻,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泄密,反而很感兴趣。

    吐尔逊得意说道“其实去年阿布都拉大汗离开汗国去朝圣的时候,我就知道会有战乱,所以我把家人从叶尔羌迁出,安置在了和阗境内的卓巴、阿哈巴依等地,并且给了当地的首领许多钱财,他们不会受战争伤害的。”

    林君弘已经对叶尔羌汗国的地理做过功课,和阗他知道,但什么卓巴、阿哈巴依他却没有听说过,应该只是某个小村子的名字,但也明白了吐尔逊的意思,吐尔逊把家人安置在了叶尔羌的西南地区,那是位于昆仑山北麓的绿洲地带,紧靠着沙漠,虽然有绿洲,但是人口不多,也没有什么像样的城市,用鸟不拉屎来形容最贴切不过,一般来说,不会有军队去那里征讨,叶尔羌汗国历史上所有的变乱都发生在帝国中央的叶尔羌、喀什噶尔等几个城市,这里分不出胜负之后,会派使者去和阗,那里的人效忠、纳贡就好了,战乱时节,顶多会有人去那里收取贡税,只要吐尔逊替当地的小领主缴费,那些人自然会让其家人在境内居住,各取所需。

    “您真是一个有远见卓识的人。”林君弘赞许到。

    吐尔逊笑了笑,亲手给林君弘倒了一杯茶,诚恳的说道“如果真的要打仗了,请您帮着我问一问卫大人,有没有我能为之效劳的地方,我对叶尔羌汗国的任何一个角落都很熟悉,可以做向导,也可以提供牲口、粮食,如果帝国需要军费,我也可以奉献一部分,若是贷款的话,我可以在同族之中为帝国筹款。”

    林君弘还担心怎么说服吐尔逊这个家伙为自己干活呢,他就自己贴上来了,林君弘只是有些不理解,吐尔逊那么有钱了,年纪也不小了,为什么还要做这等冒险的事情,而当林君弘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那张肥胖的脸凑到了林君弘的面前。

    “您知道我有多大年纪了吗?”吐尔逊问道。

    林君弘看到的是肥胖脸上的白色胡子和皱纹,但想起究竟风霜的人会比普通人看起来老一些,于是把想好的年龄往下调了调,说道“四十五岁左右。”

    “您猜的真准,我已经四十六岁了,在商人群体里,本应该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可您知道吗,我有九个妻子,在过去的三十年里,她们为我诞育了二十七个孩子,而孩子们又有孩子,现在我有十二个儿子、四个未出嫁的女儿,超过五十个孙子孙女,而我那个被巴拜伯克杀害的倒霉弟弟还给我留下五个孩子照料,所以我必须经营下去,抓住任何一个机会。”吐尔逊满脸真诚,说起子女后代,有时很骄傲,但更多则是苦恼。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可是吐尔逊先生,您有足够的钱,而帮助帝国的军队很危险,你不怕失败吗?”林君弘不解问道。

    吐尔逊叹息一声“阁下,我是一个叶尔羌商人,这意味着我的孩子们不能在帝国境内定居,而在叶尔羌汗国,有再多的钱也只是牛羊罢了,而牛羊越肥越容易惹来屠刀,我确实有足够的钱,我帮助帝国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保护我拥有的钱,我需要的不是钱,而是权力和待遇。”

    说到这里,吐尔逊感慨起来“其实我很羡慕你们的商人,特别是帝国建立后的商人,他们有了钱就可以让孩子读书上学当官,遇到问题可以找官府找衙门,甚至在陕西已经有一种叫议员的官员,商人可以去做,不仅保护自己,还能监督官员。但我们叶尔羌商人呢,只能在宗教领袖和领主那里摇尾乞怜,随着他们生存、壮大和灭亡,命运根本不在我们手里,手里的钱只会让生活更好一点,却改变不了命运。

    我之所以告诉您卫大人是一个不错的人,是因为一个故事,两年前,巴拜伯克入侵河西走廊,卫长官带兵击退了他,期间有一些叶尔羌人为帝队服务,刺探情报,传递消息,做向导,有人死在了巴拜伯克手里,有人活下来了,无论死的了还是活着的,都得到了卫大人的照顾,把他们的家人安顿在了城外农庄里,甚至于有人立下大功,还被封赏了官职,成为了西宁绥靖区的旗佐领主。

    而我吐尔逊,四十六岁了,如果也有这么一个机会,为什么不捉住呢,如果我死了,我的家人可以安全的在甘肃享受我遗留给他们的财富,如果我活着,也可以获得权力保护我的财产和家人,我已经享受了能享受的一切,与其死在床上,还不如为后代挣一个前程呢。”

    “您真是一位伟大的父亲,这个忙我帮了,但吐尔逊先生,我可要提醒您,找我帮忙,危险很大。”林君弘道。

    “什么意思?”吐尔逊问。

    林君弘道“我如果向卫云凤提要求,他可不会给你安排什么向导的简单任务。”

    吐尔逊说道“那又如何,这与买卖一样,投的越多,赚的也就越多,实际比做买卖好,我的本钱就我这一条命,无论怎么用,都是稳赚不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