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叔侄两个人亲切交谈不同,此时要去面见老丈人的澹台云风却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他来到了阿格拉的新皇宫,这里的一切都充斥着异域风情,所有的墙壁都是用当地的岩石砌筑的,没有打磨,保持了原始的风貌,粗糙的墙壁上挂着刀、盾、火枪,充斥着战争的味道。

    宫殿也比较阴暗,澹台云风总是觉得这里充斥着阴森恐怖,但来往人却都完全不同,太监们低着头,好似木偶,而宫女则胆子很大,有的人还故意调笑于他,但是最终,他也没有能在这间会客厅见到传说中的印度皇帝,只是在太监那里得到消息,皇帝会在午餐时见他。

    而餐厅给澹台云风的感觉就是大而昏暗,好像这里的每一栋建筑都是如此,虽然有油灯照明,但却没有覆盖到每个角落,外面照射进来的阳光同样如此,总是给宽大的空间留下大片晃动的阴影,而当他走过曲折的走廊进入到餐厅的时候,面前是一张西式的餐桌,长度超过二十米,他只能端坐在一头,而印度的皇帝坐在了另一头,隔着这张可以让三十人同时用餐的桌子遥望。

    这是李君度的私人餐厅,他喜欢在这里宴请了一些亲信,但显然,他的亲信很多。

    当李君度来时,澹台云风按照外臣的礼节行礼,等起身的时候,才完全看清这位传说中的男人,帝国太上皇的长子,皇帝的长兄,当年横扫天下,堪比成吉思汗的男人,他有着奇异的魅力,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短短的胡须让刚毅的脸更增添一些硬朗,岁月留在他脸上的痕迹微不可查,但浑身上下仍然散发出生人勿近的威严。

    澹台云风想要说什么,可眼前的印度皇帝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用一丝不苟的礼仪吃着眼前的食物,菜品以帝国皇室钟情的鲁菜为主,但当地的美食也不缺少,很多事澹台云风没有见过的。

    而李君度只是吃着,一直到他吃完饭,才对澹台云风笑了笑,露出了整排雪白的牙齿,亮的有些刺眼,但他依旧什么都没说,只是对澹台云风笑了笑,然后就结束了这次会面。这让澹台云风的心更忐忑了。

    澹台云风被请出了餐厅,已经有两个女官在等待了,其中一年级稍长的说道:“澹台公子,请随我来,皇后娘娘要见您。”

    澹台云风随女官而行,穿过了一条回廊,却发现这里的一切与刚才的皇宫完全不同,从装饰到布局完全就是帝国的风格,而出入的都是女官,没有太监,这是帝国皇室的规制,更重要的事,澹台云风觉得这里有些熟悉,恍然间看到那座形如猛虎的假山石,才是想起,静安公主的有一幅画,背景正是这个,而那时公主还是一个孩子,在京城的英王府画的。

    静安还说过,京城的英王府是她母亲最喜欢的地方,而不是申京的王府。

    是李君度按照京城的王府为皇后打造的住所,还是把京城的王府设施搬到了这里?澹台云风不知道,但不管是哪一个,足见其神情。

    皇后沈有容是澹台云风见过的,她雍容华贵又柔和似水,据说太上皇都称赞过,说长媳是最好的儿媳,沈有容缓缓说道:“澹台云风,你不要介意他刚才的做派,他就是吓唬吓唬你,其实没有什么恶意。

    他对裕王很信任,既然裕王认可了你,他也就无话可说了,只不过介怀于在长女婚事上他没能做主。”

    这一点澹台云风早有心理准备,他知道李君度是一个控制欲很强的人,但裕王已经提前说了,爱说什么说什么,如何安排都可以,反正他说了也不算,自己只需要逆来顺受的好。

    对于印度北方来说,十月已经是初冬了,尤其是兴都库什山脉已经开始落雪,但是李君威没有立刻折返回西疆,反而是留在阿格拉休养,其中一个很重要的目的就是看李君度会如何对待他的侄子李昭圭,李君威甚至已经想好了,假设李昭圭在这里过的并不顺利,他可以用历练的理由,带李昭圭前去西津。

    但李君度对长子的认可大大超出了李君威的想象,虽然这只是认可,而非喜爱,甚至说,李君度当长子没有多少喜爱,他总是板着脸,不苟言笑,真正让李君度认可的,是长子在政治上的表现。

    虽然是在帝国长大,但是李昭圭继承了父亲的英武,被太上皇调教的气度勃发,而且还受李君威的影响,性格很通达,至少有一点,他做的非常令人满意,那就是他很快完成了从帝国开明平等英王向一个封建领主的转变,他热爱自由,但也能接受残余的奴隶制度,他喜欢平等,但也能适应印度等级分明的社会,年轻的他不缺乏威严,但又不会给人高高在上的感觉,而李君威教导他的宗教和语言也派上的用场,他可以很顺利的与当地的各类势力打交道,但是又小心的避开将领、官员等实权阶层。

    而父亲的第一个考验他也顺利完成,那就是完婚,在帝国二十二年的冬季,他迎娶了两个印度实权贵族的嫡女。女人是皇后沈有容挑的,她的要求是性格和顺,而李昭圭则要求人一定要漂亮。

    李君威留在阿格拉,观察了这个新生的次大陆强权,与想象中的一样,它与任何封建王朝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只不过随着建国定都,扩张的势头减弱了,而莫卧儿王朝也得以苟安于恒河流域。

    原因很简单,李君度在印度的成功是军事上的成功,除了火器犀利,就是裕王李君威给他的那十五万的草原骑兵,但这些在水网密集的恒河流域都施展不开,而印度斯坦国的权贵显然也忌惮恒河流域的湿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