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威的话是真正说进了徐邦延的心坎里,包括他在内的晋商高层都清楚,晋商在边疆区快速打开局面,一来是从参与漠南商屯开始,就多年浸染在理藩院的体系内,对边疆绥靖区各方面都熟悉,二来就是参与的早,仅此而已。

    但是西津地区是个异类,这是一个和开普敦、槟城一样,直辖于帝国中枢的地区,但又和京津这类同等级的不一样,京津地区是晋商熟悉的,帝国海内的行省,一切规则全在帝国法律上写着呢,可西津注定和槟城、开普敦一样,既是海外行省,又充满了殖民色彩,别说殖民,晋商于对外贸易和海洋贸易就是彻头彻尾的门外汉。

    而从地理上来说,西津虽然距离山西直线距离比槟城所在的南洋地区要近的多,但是海运和陆地交通完全就不是一个档次,无论是移民还是经商,南洋商人更容易打开局面,而且南洋商人与帝国中枢更为亲近,帝国那些高层哪个在南洋没有产业呢?

    南洋商人和申京商人早已成一体,只不过在帝国内部商业利益上打破脑袋,但一旦涉及对外开拓商业利益,又会拧成一股绳,李君威没有明说,但徐邦延何等聪明,晋商若是想独吞,那就是和帝国主要的商人团体作对,显然这是非常愚蠢的行为。

    最为重要的是,这不是普通的民间贸易,而是有帝国保驾护航的‘特权贸易’,如果垄断独吞,别说晋商,李君威这个裕王也不好说,参照帝国以前的类似政策,诸如各大殖民公司,都是邀请全国各阶层参股分红的。

    徐邦延略作思量,说道:“王爷,您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草民明白了。其实您说的道理,我们晋商前辈也是知道的,大家心里忐忑的是,这蛋糕怎么分?”

    李君威笑了笑:“事由你们起,大头自然你们占了,历来都是这种规矩。”

    徐邦延一听这话,直接一巴掌拍在了额头上,他立刻明白过来了,这件事皇帝已经交由裕王来办,说白了,切蛋糕的人就是裕王,晋商在奥斯曼贷款这件事上已经做到了先声夺人,而裕王就在跟前,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只要自己伺候好眼前这位爷,那不就一切都妥当了吗?

    “哎哟,我这个蠢蛋真是糊涂,糊涂!王爷,全凭您吩咐,全凭您吩咐呀。”徐邦延歉意说道。

    李君威见他终于明白了,说道:“这一次去西津,你就作为晋商代表,首先你要回一趟山西,要做全权代表,能决定一切的那种,别什么事都请示。其次,要尽快抵达西津,和当地各方势力联络起来,包括我们的合作对象南洋商人,与其到时候人家提出来,不如主动一些,南洋商人一般看不起内陆的商人,觉得你们落后而且不懂行,没关系,到时候你就用我来压他们,狐假虎威的吓唬他们。

    西津的行政长官和远疆区的镇守将军、驻疆大臣都会接到我的信,他们也会配合你的,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徐先生可是要把握好一个度。”

    “是,是,草民全都记下了。”徐邦延认真说道,他起身就要走,首先就是要搞定晋商的大佬前辈,拿到全部的授权,但是却被李君威拦住了,李君威说道:“别着慌离开,还有几件事须得你认真去办。”

    “王爷您说。”徐邦延连忙折返回来。

    李君威问道:“徐先生,当初我在申京给你来信,说皇上西巡要拿你们陕西的晋商会馆当行在的时候,说住几个月来着,我都忘了。”

    徐邦延想了想,说道:“当时您交代的是八月之前来,少则两个月,多也就四个月。但是为了避免扰了皇上行在安宁,我们都是按照四个月来办理的。”

    李君威点点头:“现在时间改了,皇兄多半要在你这里住八个月甚至一年,如果更长时间,我也不会有太多惊讶,你也得提前做好准备了。”

    “是吗?”徐邦延诧异,当今皇帝出巡,最长一次就是在北京呆了七个多月,但那是当年督促漠北扎萨克迁移西疆,这第一次来陕西就要呆这么久,肯定是有大事。

    李君威笑着说:“让您破费了,花销都找内廷支出就行了。”

    徐邦延连连摇头:“不不不,谈不上破费,这是我们晋商全体尽忠尽孝的好机会,怎么会觉得破费了,就算皇上把这晋商会馆要了去,也是我们的福分,不敢称破费。”

    虽然心里知道肯定有军国大事把皇帝牵扯在这里,但是徐邦延还是选择了不去问,而李君威心里清楚,原本的计划,此次他西来,送大哥一家去印度只是表面文章,实际上有两件大事要处理,其一是叶尔羌的内乱,其二是藏地黄教领袖圆寂,第巴桑结嘉措篡权乱政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