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威让阿塔用河水清洗了一下,休息了一会,坐车前往了河口城,这座小城位于伏尔加的河口,原名是阿斯特拉罕,是阿斯特拉罕汗国的首都,后来被俄国所灭,一度成为俄国与奥斯曼争夺的焦点,现在已经是帝国疆域深处的一个小城市。

    城市规模不大,生活也很安静,在这夏末时节,整个城市都充斥着一种清闲,李君威很喜欢这种感觉。两个人回到了李君威住的旅馆,叫来了酒菜,聊了许久,但终究不只是老友相见,聊着聊着也就聊到了工作上。

    因为去年雪灾冻死了人,阿塔今年藩军春训结束后就前往哈萨克大草原视察冬储工作,主要是看各地备灾用的仓库,因为储存的粮食、被服、燃料和药品,阿塔可是一个很直接的人,视察也没有规律,每到一地,直奔官仓,掏出自己的靖远将军大令,按照账册清查物资数量,官面上的那一套程序完全不管。

    阿塔也不是第一天当靖远将军,各地旗佐都知道他的脾气,早早有所准备,虽说冬储工作多少是有疏忽的,但大体上还是令人满意,阿塔之所以没有直接回来,主要是发现了草原上一些其他的问题,引起了他的重视。

    “外藩改制之后,出现了天方藩民和天竺藩民不按规划集中的事,各地都有,尤其是一些大一些的城镇,尤其的明显,现在已经有些不少祸端,若是不解决,日后怕是问题更为严重。”阿塔忧心忡忡的说道。

    李君威问“具体呢?”

    在帝国的边疆区里,所有的旗佐分为生产旗佐和藩属旗佐,生产旗佐与各行省的普通百姓没什么区别,交税纳粮,无有不同,而藩属旗佐则本质上是军户,不用交税,但要承担军事义务,为藩军提供兵源。

    藩属旗佐又分为内藩和外藩两种旗佐,外藩旗佐是那些因为军功拥有封建特权的旗佐,只不过在外藩改制后,这些旗佐全都从贵族们的私产变成了帝国直辖,都成了内藩旗佐。

    随着外藩改制,与邻国划定边界等政策的推行,实际上边疆区的军事职能降低了很多,也就不需要那么的内藩旗佐来承担军事义务了,因为在外藩改制之后,相继有大量的内藩旗佐变成了生产旗佐,而为了解除外藩的兵权,解除奴隶、属民在改制后对其的依赖,大部分的外藩旗佐改为了生产旗佐。

    但问题随之就出现了,本质上在于外藩旗佐的构成非常复杂。

    远疆区的生产旗佐主要分两种,一种是内疆区、西疆区迁移来的,以蒙古族裔为主,喀尔喀、卫拉特各部都有,还有海内各行省的国族移民。第二就是外藩改制之中,土尔扈特部的部落民转化来的。

    这些倒是没有多大问题,关键是外藩旗佐,这些旗佐的属民骨干还是内疆区、西疆区迁移来的蒙古族裔,但在西征过程中,得到了大量领民封赏,这些领民却主要是被征服地区的哈萨克、塔吉克、鞑靼等部落的部落民,这些民族中的男人都被送往了印度斯坦汗国,留下的都是女人孩子,但在西征之后的长期统治中,分布在草原各地小部落小群落也逐渐找到,为外藩旗佐吞并。

    而在西征中,李君威还与兄长李君度进行了人换,从印度换来的人口编列了十姓奴部,充实了远疆区的人口,这些大部分也被分赏众人,形成了外藩旗佐。

    所以在外藩旗佐中,蒙古族裔被大规模的稀释,这些信仰其他宗教的族裔成为了主流,在外藩统治时期,这不算什么,毕竟什么信仰,什么血脉都没有刀把子硬,对待自己的奴隶,自然是奴隶主说了算。

    而现在,外藩改制,所有的奴隶和领民都恢复了自由,这些已经被遏制二十多年的信仰开始抬头,而在外藩改制后,为了方便管理,负责改制的官员草率的按照族裔把他们聚拢在一起,使得大量的少数族裔聚集,其中主要的就是信仰天方教的哈萨克人、鞑靼人族裔,称之为天方藩民,来自印度地区的则被称之为天竺藩民。

    原本这些人因为黄教和蒙古贵族的统治,已经放弃了宗教,或者开始信仰黄教,但是因为恢复自由,又得以聚居,在缺乏监管的情况下,恢复了原有的信仰。在阿塔看来,这是帝国边疆区统治的极大退步。

    “阿塔,你说的没错,这就是极大的退步,非常大的退步。我们必须要解决这个问题,而且一定要解决。”李君威听完了阿塔的汇报,感觉这个家伙一点也不笨,一眼就看出了问题的所在,虽然现在两大藩民群体聚集还未引发什么大的问题,但防患于未然总归是没有错的。

    阿塔也连连点头,他说道“在哈萨克的时候,我看到那些人撅着屁股在路边,搞那些宗教仪式,我就觉得不对劲,实在是太缺乏管理了,但是我又不知道怎么做,我的手下说,应该把领头的杀死,把他们驱散,但是我认为这样是完全不对的。”

    “你为什么认为这不对呢?”李君威笑着问道,他想知道阿塔的逻辑。

    阿塔挠挠头说“因为卑职以前跟着王爷的时候,见到的情况比这严重的多,那个时候王爷也没有这样做。而且那个时候,王爷做什么都百无禁忌,如此都不屑去做,现在卑职就不能做这种违法的事,让王爷抹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