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日,在休整了三日之后,分遣舰队从海参崴出发,一路沿着海岸线向着东北方向而去,一道道的山梁横亘在舰队的西面,墨绿色的树林与蔚蓝的天空构成了一幅画卷,远处的地平线上,峰峦顶峰的积雪好似一朵朵的白莲花在点缀,整个大陆充斥着神秘的色彩,或许汉家人已经有上百年没有来过这儿了,但这片大陆上依旧残留着文明留下的浓墨重彩。

    四天之后,坐在船头的李明勋终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江心岛,他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到了,这里就是黑龙江的入海口,李明勋看着宽阔的江口,却找不到后世那些地标性的建筑,他询问道:“大卫,你感觉我们的军舰可以进入这条黑龙江吗?”

    大卫哈哈一笑,说道:“当然,尊贵的阁下,莫要说这三艘漂亮的小姐,便是我粗糙的金橡木号也可以逆流而上,这是一条和多瑙河差不多的大河,马上要到丰水期了,我想分遣舰队可以逆流很长一段距离,最让人担心的是如何不进入岔路,在这方面我们没有向导。”

    李明勋微微点头,他手下倒是有几个向导,都是去年从兴凯湖俘虏的,有东虏真夷也有包衣,但是他们也没走过这条航路,只是从兴凯湖坐船去过普禄乡。而东虏收取贡貂的普禄乡距离入海口还有三百公里,即便是努尔干城所在地也有一百五十公里的航程。

    李明勋打开地图,指着赏乌林所在的普禄乡说道:“我们要去的是这个位置,大约三百公里的水路,你觉得我们能多久到?”

    大卫却是笑了:“阁下,大卫的大半生确实在探险中渡过,但是却不是上帝,这里条水路上去,可能三天,也可能三十天,沿途可能迷路,可能搁浅,亦或者蛮子的拦截,谁也无法确定。”

    说着,他在普禄乡周围划了一圈,道:“依照您的情报,这里是一片原始森林,土著不会种植,只以采集、狩猎和养殖牲畜为生,那么这块土地供养大军的能力就非常低下,我们有舰队,完可以封锁敌人的退路,他们绝对撑不过冬天,而被封锁的鞑靼人是无法阻止我们的贸易和征服的。”

    李明勋微微点头,他原本计划用一场漂亮的伏击战直接干掉赏乌林的东虏军队,现在看来机会不大,他冲乌穆点点头,不多时,一个中年男人被人从底舱抓了过来,这人长着仅次于李明勋的大个子,身体却非常瘦,穿着不合身的黄色麻衣,上面用苏州码子写着一个号数,脚上踏着木板拖鞋,头上没有一根头发,见了谁都点头哈腰,这类人在台湾就是奴隶,一般是由抓来的俘虏充任,而这个叫做李德灿的男人就是去年被俘虏的赏乌林的成员。

    李德灿的父亲是朝鲜的两班贵族,但母亲却是妾室,按照朝鲜一贯的一贱即贱的法则,他无法成为父兄那样的贵族,位列两班,却也凭借身份成为了一个中人,虽然无法成为高官,却也在朝廷中担任译官,在几年前的丙子虏乱中被抓了包衣,以后便在宁古塔效力,因为会说满语、女真语、汉语,又能写会算,几次参与赏乌林。

    “奴才给主子请安。”李德灿跪在甲板上,咚咚磕了两个头。

    李明勋厌烦的摆摆手,让他起来,说道:“李德灿,你原本是东国后裔,天朝藩民,尔国叛明降清,你也屈身侍虏,这本是死罪,念你在台湾劳改态度良好,我才给你这个机会,你若是助我平虏,莫要说恢复自由,便是许你富贵无不可。”

    李德灿早就知道自己之所以能跟着来到这苦寒之地,就是因为赏乌林的事情,台湾日夜不休的重体力劳作早就把他身上仅剩的一点忠诚磨灭了,他只想活下去,好好活下去,于是连忙叩首说道:“奴才定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请主子放心。”

    “那你说说赏乌林事情,如今东虏在做什么?”李明勋问道。

    李德灿连忙说:“启禀主子,赏乌林一般是六月七月两个月,如今是五月底,应该是由哈儿蛮部和色轮苏部在修缮木城,六月初的时候,赏乌林的队伍会到达,这个时候,来自黑龙江、乌苏里江左近和库页岛上各部首领会前往,约么六月中旬,大部分首领便是到了,多的时候上百个,少的时候也有七八十,六月主要是贡貂、赏赐和赐宴,就在赏乌林木城衙门,待仪式结束后,会在木城周边的市集展开贸易,到了八月,赏乌林结束就要返回宁古塔。”

    “而每次赏乌林的人数并不一样,如果局势安定,一般三五百人,但有时候遇到蛮子造反,宁古塔也会出动上千人,毕竟这片地方能打仗的时间也只有这几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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