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东水道的南口,战斗一开始就是一边倒,骤然出现的分舰队排成密集的队形封锁了整条航道,许尔显趁着北风,率领福船冲击,被密集的炮火击毁了三艘,赶忙撤退,但分舰队也不追击,根本没有涉险进入海湾的想法。

    许尔显发挥了当年做明军时候学会的技巧,逃跑!他的坐船返回海湾,直接向着莱州方向赶去,一直进入莱州湾深处,被冰封的海面挡住,许尔显弃船,小心翼翼的登陆,而属下也是有样学样,但莱州湾可不是辽东,这里的海面冰封最厚也就五寸,靠近外海的地方很薄,很多人踏碎冰面,直接淹死在冰冷的海水之中。

    到了中午的时候,主力舰队终于摆脱了朝鲜水师的纠缠,在外海转向之后重新加入战场,朝鲜水师面对登莱水师,无论是情感还是战力差距上,反抗之心都不大,很快就选择了投降。

    主力舰队没有打扫战场,而是绕过芙蓉岛,进入了北航道,沿途遇见的船只都是鸟兽散,一路直接驶入了清军水师的锚泊地,发现这里帆影如云,桅杆如林,大大小小一百多艘舰船混乱的停泊在海湾里,只是朝鲜水师失败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锚泊地,大量的人开始逃亡。

    黄蜚不知何时登上了白鲨号,见李明勋用望远镜盯着远处的锚泊地,他知道,因为冰凌、冰封和吃水深度的问题,东番的军舰都不敢靠的太近,而李明勋也不想击沉那些船只,正有些矛盾。

    “李大人,我倒是有个想法。”黄蜚笑了笑,朗声说道。

    李明勋太过于投入以至于没见到黄蜚商船,连忙致歉,黄蜚说道:“李大人,这些船系泊在岸边,入夜之后,莱州的敌人肯定会回来烧毁它们的。”

    李明勋担心的就是这件事,他已经命令重炮舰和护卫舰在尽可能近的地方打横,下锚降帆,炮击岸边集结的东虏,但因为结冰区太宽,除了十八磅和二十四磅炮,很难打到,到了晚上,这个战术就彻底失效了。

    黄蜚笑了笑,说道:“李大人,这些船都多是东虏俘获的,我马上派人以朝廷的名义上前宣告,只要船上的人带船来投靠,不仅免死而且赏银,至于那些福船和海沧船,还是派遣划桨船靠近拖拽吧。”

    李明勋重重点头,对黄蜚说道:“烦劳告诉登莱水师的弟兄们,凡是拖回一艘双桅大船,我给白银二百两,当即就给,绝不迟疑。”

    如此,登莱水师士气高涨,纷纷驾驶小船上前,有些甚至连刚缴获的朝鲜船都用上了,而李明勋把各类船只暂时贴靠芙蓉岛停泊,一直到第二天,一共抢回了七十余艘船,加上俘获的朝鲜船,已经超过百艘,但还是有不少船被东虏趁夜烧毁。

    返航的路途,郑森是在登莱水师总兵黄蜚的座舰上渡过的,在这里他才能找到熟悉的感觉,高大的福船、臃肿的船体、缓慢的航速,还有视为神器的佛郎机,这一切属于登莱水师,也属于大明的任何一支水师,包括郑家的水师,然而,每当闭上眼,他的脑海里就不断回忆起在白鲨号上看到的一切。

    精神充沛、配合娴熟的水手,甲械精良、骁勇善战的陆战队,坚固厚实的舷墙,粗重强横的加农炮,他很想把这些画面从脑海之中清除,把一切都回归以往,但是却做不到,矛盾的心态纠结着他的内心,终于忍不住靠在船舷边大吐起来。

    郑森至少十年没有晕过船来,但这次他是晕船吗?郑森心中有个声音告诉他,不是晕船,真正让他感到眩晕的是强大的东番舰船和密集如蜂巢一般的炮门,还有那威力强大的加农炮,炮声仍旧敲打着他脆弱的心弦。

    黄蜚递了一块手帕给了郑森,笑着说道:“郑公子这是怎么了?”

    郑森看了黄蜚一眼,知道这位也是海上宿将,忍不住问道:“黄大人,你说东番舰队为何就敢以区区四艘大舰冲击清虏水师战阵呢?”

    “多船胜寡船,多炮胜少炮。依旧是陈旧的教条,不是吗?”黄蜚淡淡说道,他指了指远处领航的大舰队,说道:“郑公子,若是手下任何一个人问起,我都不会诧异,但是郑公子家中乃是东南枭雄,屡屡与泰西诸夷打交道,怎么也有这般疑问呢?”

    “时代已经变了,如今是大船胜小船,船坚胜船脆,大炮胜过小炮。郑公子请想,清虏舰只虽多,但那艘船能击破东番义旅的重炮舰,朝鲜板屋船虽然有不少火器,但那夹板大船,一门火炮威力胜过朝鲜十门八门,数量多又有设么意义呢?”

    黄蜚看着渤海的漫天浊浪,说道:“日后海上争雄,还是要用重炮大舰!东番已经走在大明的前面了。”

    “重炮大舰!家父也曾如此说过,只是受限于诸多事宜,无法.......。”郑森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