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勋轻咳一声,索性把话说明,他说道:“因为您知道,这是社团肯出兵的唯一目的,没有移民,就不会有东番义旅与您协同御虏,当然,您肯定有更深的考量。”

    “其实我的目的很简单,你的社团之中有越多的明国人,社团就与大明有越多的羁绊,斩断理还乱,这一次,东虏寇边,你的御虏的目的只为了移民,下一次,东虏再次入寇山东呢,就算你不需要移民了,东番的军队还是会出现在山东。”曾樱淡淡说道。

    李明勋明白其中道理,从山东来的移民很快会占据社团在各个据点的大多数,其中的人才也会占据重要的岗位,拥有更多的话语权,而当东虏再次入寇,无法坐视家乡受难的山东移民肯定会给社团施加压力出兵,在社团目前的体制下,压力会更加的明显。

    然而,李明勋并不认为这是一件坏事,他也乐得见到这种局面,从一开始,社团就不是以他个人的意志为转移。

    “您说的没错,可是那个时候,社团要保护的是我们的文明,华夏故土还有同文同种的同胞,不是腐朽的王朝和不管百姓死活的权贵,这不能改变社团与大明之间的矛盾。”李明勋毫不犹豫的说道。

    曾樱似乎不想在这方面与他争论,他说道:“明勋,请你摸着良心想一想,在你大权独揽的情况下,你与你的社团发生矛盾的时候,你会如何选择,特别是你坚信自己正确的时候,你该如何抉择?”

    李明勋却是愣住了,实际上,这不是设想,而是已经成为了现实,如果一切按照他自己的意志,社团根本不会与西班牙人为敌,而是在各个势力之间周旋,积累实力,可是在社团高层大部分与西班牙人有血仇的情况下,这是根本做不到的,李明勋也只能屈从于社团大部分人的意志,他不止一次的想过,加入社团没有西班牙这个敌人,就无需大规模的把资源投入到海军,同样的资源投入到陆军,或许可以影响大陆的局势。

    “真正可怕的是,你的社团与大明有了羁绊,而你却没有,这会让你从过于理性乃至冷血的角度去考虑问题,不能对你社团的意志感同身受。”曾樱的声音敲打在了李明勋的心头,让他的内心久久不能平息。

    许久之后,李明勋笑了,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大明的官员并不是所有人都迂腐的,眼前这位曾樱大人,就可以在客观的角度考虑问题,可是他的目的可不是为自己好,依旧是为了他忠心的朱明天下。

    李明勋也意识到这一点,自己终究年轻,学识有限,肯定无法辩论的过眼前这个深谙政治的巡抚大人的,他索性耍起了光棍:“曾大人,曾老先生,您把我绕晕了,直说了吧,您是不是有什么计划?”

    “你尚未婚配吧,明勋。”曾樱的脸上挂满了笑容,又指了指窗外,不知何时,那里多了一个影子,曾樱又说:“我的孙女,是我的掌上明珠........。”

    李明勋抬起手,制止了曾樱,他回想起这段时日发生的一切,从曾樱对自己越发的亲厚,到今天一进门看到那个女扮男装对自己没来由的不怀好意的姑娘,一直再到曾樱刚才的话,他恍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似乎中了曾樱的圈套。

    “如果我不答应,您是不是要在海洋岛要塞的问题上为难我?”李明勋跳过了一大段思维,直接问道。

    一直以稳重正派形象示人的曾樱说道:“不光是海洋岛,还有移民呢。”

    这下李明勋彻底明白了,这肯定不是曾樱一个人的计划,要知道,簸箕山之战后,王承恩这个观察使也少在新军营了,想来这二人肯定密谋了,密谋的计划很简单,这批对大明和朱家天子忠心耿耿的臣子已经确定了一点,他们已经无法从道义利益方面劝说自己成为大明藩属,于是成了曲线救国的路子,那就是把自己和大明尽可能的绑在一起,支持移民是这样,支持海洋岛要塞也是如此,而到现在,他们想让自己成为曾樱的孙女婿,在曾樱对大明忠心不二的情况下,那岂不是自己成了大明朝的姑爷!姑爷为岳父家做点事,那不是应当应分的吗?

    一旦社团与大明成了利益共同体,又有情感纠葛,到了关键时候,那真是剪不断理还乱了。

    “我曾樱的孙女,也配的上你的身份了吧。”曾樱微笑说道。

    李明勋连连摆手,说道:“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有些懵,您让我考虑考虑,告退了,告退了。”

    当曾樱把李明勋留下的时候,他想了很多,无论什么阴谋阳谋,李明勋都有法子应对,但这把自己个人婚姻和社团的利益纠葛在一起的法子,他却是一点也没有预计,如今也只能感慨,也就只有读书人才能把这无所不用其极玩弄的如此冠冕堂皇了。

    李明勋可谓仓皇撤退,走出书房便是向府衙门外走去,却不曾想,身后一声叱音,一道寒光闪过,锋锐的剑锋向李明勋胸口袭来,李明勋虽然功夫不佳,好在这些年也是见过阵仗的,身体微微偏转就是躲开这一击,乌穆在一旁,刀不出鞘,已然扑了过去,戴着铁手套的拳头砸向了袭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