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让郁溪心里的恐慌无限蔓延,像潮水,像青苔,像在电视里看过北方漫天遍地的沙,吞没了心里每一个本该安宁的角落。

    她想起小时候,妈妈就是在这样一个黑夜远去,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郁溪恐惧得指尖发麻,像条垂死的鱼一样无声的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也不知道是恐惧让自己发不出声音,还是倔强的性子让她不愿开口向江依求救,如果江依忘了她,那就让江依锁门去吧。

    反正在江依活色生的世界里,她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孩儿。

    郁溪默默攥紧手里的水性笔,直到笔杆上的棱痕把中指老茧硌得生疼,还不罢休。

    她是在跟江依较劲,还是在跟自己较劲,还是在跟抛下自己一去不回的妈妈较劲?

    郁溪闭着眼,却发现自己并没有被想象中的一片黑暗吞没,有一束暖黄的光对着她晃来晃去,隔着眼皮都能感觉到,暖暖的。

    郁溪睁开眼,就发现江依把那老式台灯拿起来握在手里,正笑着对准她的脸晃啊晃的。

    郁溪笑了。

    江依拿台灯晃着郁溪,笑着问她:“小孩儿,你饿不饿?”

    郁溪今晚没吃晚饭,刚专注刷题的时候还没觉得,这会儿江依一问,只觉得前胸贴后背,嘴上却倔强的说:“不饿。”

    不知人年轻时是不是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好强,任何一方面的示弱,都生怕对方看轻了自己。

    尤其当对方是个生动的成熟的充满魅力的女人。

    自己是个孤独的窘迫的手脚都不知该怎么放的小孩儿。

    郁溪嘴上说着“不饿”,身体却很诚实,肚子“咕咕——”很悠长的叫了两声,回荡在这时空荡荡静悄悄的台球厅里。

    江依“扑哧”一声笑了。

    她弯着食指敲敲郁溪面前拱起的一块桌面:“走吧,我还没吃晚饭呢,陪我一块儿吃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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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实说,郁溪虽然在祝镇住了快十年,却根本不知道祝镇中心在深夜是这个样子。